兄欺+番外(51)

谢长逸怕大老爷说的口渴,端了杯茶给他,淡淡道:“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说短长,闲话那些,儿子也是不怕的,只不过……”

大老爷满是期许,盼着谢长逸能给他支个留在京都的招儿。

谢长逸纠正他话里的错处:“母亲病着,确实不方便舟车劳顿,儿子的意思是,丁忧一事,父亲先自己回祖籍去,等母亲病好了,儿子再另派车马护送,把母亲也送回应城。”

【作者有话说】

高跷车:家大人骂孩子浮躁不稳重。

第24章 024

◎二合一◎

“不成!我不同意!”

大老爷在屋里打着圈转, 他跺着脚,看谢长逸不理,又将茶盏盖子磕的砰砰响, “凭什么她能留在京都?而我,我是你的亲爹啊, 她算什么?

“她?父亲说的是谁?”谢长逸又取另一本文书来看, 这些是今年各地送往天玑营的新兵档案,按规矩应是由地方提督衙门送进京, 经吏部交由天玑营衙门审办,谢长逸属京郊卫戍营, 并不经管此项, 单今年这一项叫詹事府接手,皇太女撇开六部衙门, 教他先忙上了天玑营的差事。

好容易听见他搭腔, 大老爷丢开茶盏盖子过来, 言之切切:“左氏!六郎啊六郎!你在京都这繁华窝里呆了几年, 莫不是忘了亲娘是谁?”

“我的儿!你糊涂啊!那左氏虽担了个嫡母的名号, 可到底与你没有血脉之情, 她疼你,不过是看着你有出息, 给她做个依仗, 论亲疏, 还得是咱们亲爷俩最近!六郎莫要忘了,当初你生母被逼回应城老家, 便是左氏从中胁迫, 老太太也拿她没有法子。”

“是有这么回事。”谢长逸点头, 云淡风轻道。

“六郎既然记得, 又怎能枉顾父母至亲,却将左氏视作……”

不待大老爷将这句情真意切说完,谢长逸忽然反问:“老爷既然记得,我阿娘是被你们逼回应城老家的,那老爷可还记得,我阿娘又是因何才回去的?”

“这……”大老爷语塞。

因何?这么多年都没人在他面前提过柳氏了,大家都忘了还有那么个柳氏,而他,也差不多也快忘了。

只大约摸还记得当年的应城双姝……

柳秋娘一篇《高楼赋》,陈先帝扫南北一统,立女户之宽阔,登南外高楼,见女子耕种游猎,叫买的叫卖的,开市营生,万民同乐。此为千秋万世之功,我大秦朝文武圣皇帝,当立泰山之巅,万神之列。以颂作讽,斥厉帝之残暴,贬灵帝之奢靡,痛斥今朝文官结党,武官疲敝难艰,奏君王清明吏治,为苍生百姓,海晏河清。

柳秋娘啊,那是连当今陛下都赞其英姿飒飒的姑娘。她生机勃勃,像一簇火,蕴藏着无限盎然生机,她写文章,她建织铺,她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太阳底下,月亮地儿里,她美艳灼灼的脸上漾着笑,她伸手过来,盛情邀约:‘谢胤,我们去狩猎呀!’

真好。

那时,他望着那团火,迫切而又热烈的想要拥抱入怀。他将自己所有卑劣见不得人的一面藏起,他学着的她的模样去笑,他学着她喜欢的样子伪装。

陌上年少,足风流!

他披红绸,骑大马,八抬大轿将自己心爱的姑娘娶做妻子,那时的谢胤,是盼着与她白头到老的!

可是……

后来种种……

大老爷唉声太息,他心道,形势所迫,那些事……那些事皆不是他的本心,都是形势所迫,他……他是被逼得。

“我……”骗自己的话却在儿子面前说不出来,他这个儿子啊,像极了他的秋娘,热烈,努力,聪明,就像是老天爷为了弥补他当年的无奈,而送来温暖庇护他的一簇火,一簇……像秋娘一样热烈的火。

“老爷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敢开口?”

谢长逸冷冷嗤笑,根本没打算从这人嘴里听出什么忏悔懊恼的话来。

这么多年相处,谢长逸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胆小,懦弱,卑怯,渴望得到旁人的另眼相待,渴望听到赞美与夸奖,可嫉妒又将野心无限放大,他是既得利益者,却将自己视为逼不得已的受害者,所有的过失在旁人,所有的英明为自己。

这人啊,卑鄙的令人觉得可笑。

“我……我有什么不敢开口的?你生母柳秋娘,乃我发妻,后受你祖母胁迫,我与你阿娘分别两地,鲽离鹣背,破镜难圆,此乃为父此生遗憾。”大老爷说着,不禁泪目潸潸。

“六郎!便是看在你阿娘的面子上,你也不能把自己的亲生父亲往那苦寒乏善之地送啊……”

大老爷又哭又嚎,在自己儿子面前像孩子一样耍无赖,哪里还有一个侯爷的体面与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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