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砚恼火地扯开崔木蓉箍紧的手,劈头盖脸一通训斥:“够了,堂堂太子妃,不盼着打胜仗,居然满口诅咒战败?你对得起供养你的子民?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崔木蓉往日骄纵、爱耍脾气,朱清砚均能包容,但事关国家的兴衰,事关百姓的生死安危,他绝不姑息!
今日崔木蓉的言辞,践踏了他的底线!
而崔木蓉显然对朱清砚了解不够,一心以为朱清砚跟历朝历代的太子一个样,只在意储君地位保不保,只在乎自身利益,其余均为草芥,不放在眼底。
遂,崔木蓉继续自以为是地劝慰:“臣妾是你的妻子,又不是四皇子的妻,臣妾只在乎你好不好。一旦四皇子打了胜仗,于你百害而无一利,那我自然要诅咒他,最好刚上战场就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你——”
朱清砚气结,几乎手比脑子快,扬手就给了崔木蓉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崔木蓉先是一怔,待回过神来,才发觉半边脸颊疼得厉害。
“你打我?你敢打我?为了个四皇子,你打我?”
崔木蓉不依不饶,拽住朱清砚衣袖又哭又闹,逼得太子想逃都无路可逃,与市井泼妇有得一拼。
这一幕,看得太子身边的太监一个个瘪嘴。
就这样闹腾了半刻钟,朱清砚再好的脾气也烦透了,猛地一把推开崔木蓉跌坐在地,甩袖就走。
头也不回,走得决绝。
崔木蓉坐在鹅软石铺就的小径上,嚎啕大哭,哭成了泪人。
她理解不了,她到底哪里错了?
~
三个月后。
宣德帝生辰。
前线战事吃紧,宣德帝无心庆祝,但高皇后还是举办了小型宫宴。
初冬的雪花,纷纷扬扬坠落在娇嫩的百花上,这样冷的天气,也就宫里的温室还能培育出娇嫩的鲜花,宫外的山花早就在肃杀的鬼天气里死绝了。
赴宴的少妇和贵女们,正值妙龄,哪有不爱花的。
纷纷行走在御花园里,边赏花边闲聊,聊的最多的便是吃紧的战事。
“也不知四皇子和裴家军行不行,开战都三个月了,硬是没传回一个捷报。愁人。”
“谁说不是呢,听闻周边城镇的达官显贵,纷纷避祸南迁了,就怕国门守不住,北漠铁骑直逼京城啊。”
“哎呀呀,听得妹妹我心慌啊,咱们是不是也该收拾包袱细软,去南边避祸啊?”
众人聚在一处担忧,被邻近凉亭里独坐的崔木蓉听到了。
说是独坐,并非这座凉亭唯有太子妃这样身份高贵的人才可享用,而是如今太子势微,太子妃又被帝后唾弃,众人拜高踩低,自然疏远崔木蓉,刻意回避。
遥想一年前,崔木蓉可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啊,身前身后永远簇拥一堆跟屁虫。
两厢一对比,崔木蓉如今的境遇可谓凄惨。
越是对比,崔木蓉心头之火越是唰唰窜起,尤其瞧见裴海棠从不远处走来后,更是不服输,天生高傲的她捧起紫铜小火炉,就走出凉亭,朝那群女子走去。
去干啥?
狠狠刷存在感啊。
只见崔木蓉挤进人群,面朝裴海棠的方向,傲娇地嘲笑道:
“瞧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这才哪到哪啊,就想着逃出京城避难了。战事吃紧,几个月过去也没有一个捷报,你们这回知道,四皇子是个没本事的,统领不了三军吧?”
“呵,四皇子啊,可远远没有本宫爹爹那般好本事。不是谁都能当战神的。”
“不过无所谓,大不了四皇子以身殉国后,本宫再好好求求我爹爹,只要他老人家一出山,铁定三两下收拾掉北漠那般野人。”
贵女们:……
公然诅咒皇子战死沙场,这样晦气的话,太子妃还真敢在圣上生辰宴上说啊。
众人不敢接话,一时冷了场。
甚至,各自避走他处,鸟兽似的一下子散了个干净,独留太子妃一人立在空地上吹北风。
裴海棠更是完全不搭理,别说正眼了,连个斜眼都不曾给过。
崔木蓉一时尴尬得脸蛋涨红。
正在这时,远方有人高喊着什么一路快跑而来,放眼望去,是一个侍卫高举着塘报,大喊:
“战报——战报——四皇子前西关大捷,北漠赵慧将军阵亡——”
“四皇子前西关大捷,北漠赵慧将军阵亡——”
赵慧将军阵亡?
这赵慧可是北漠一顶一的猛将啊,谁不知,当年成国公还败倒在赵慧将军手中过呢。
能杀了赵慧,岂非意味着四皇子朱少虞比战神成国公还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