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临渊强压着内心的痛惜与自责,甩袖离去。
行至半路,才发现兰以州赠赢城的那只银簪忘记带了,米淮曾夸赞过这簪子设计精妙,他曾应允过米淮,事后将这簪子赠予他。
羡临渊有些懊恼的捶了一下自己的手,他心思向来细腻,极少会犯这等错误。
今日一早只顾得与赢城拌嘴,竟是将这事忘了个干净。
羡临渊看了看日头,负气的咬了咬唇瓣,现在回了王府拿了簪子,再回了医馆,应该也还能赶得及。
鬼医谷的人无父无母的孤儿居多,也有一部分亡命天涯背负命债的无妄人。
米淮,就属于后者。
无论入谷前身份何如,一旦入了鬼医谷,那生便是鬼医谷的人,死亦是鬼医谷的鬼。
无论死于何地,尸首必要魂归鬼医谷,长眠鬼医谷谷底,这是鬼医谷不成文的规定。
米淮的尸身不需要他去护送,但却需要他亲手在米淮的尸骨上烙上鬼医谷的烙印。
羡临渊不想再与赢城言语相激,但想到米淮,终是觉得死者为大。
匆忙折身赶了回去,羡临渊本以为又会听到赢城满是讥讽的话语,却未想到,一踏入东门,对上的竟是赢城寒如冰窖的双眸。
正堂中的女人已经走了,整个东院只剩下了赢城与无忧。
羡临渊斜了眸子看了一眼赢城,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道:“落了东西,拿了就走。”
赢城没有答话,冷冷地倚靠在门栏上,双手环胸,一双深邃的眸子射出一道利剑般恶寒的眸光,紧紧盯着羡临渊的身影。
羡临渊拿了银簪置于袖口中,行至寝室门,却被赢城拦了去路。
“做什么?”羡临渊愣了愣,他不知赢城为何要拦着自己的去路。
赢城盯着羡临渊的目光愈发寒冷,周身散发出的狠戾如扼住咽喉的鬼手,压的羡临渊喘不过气来。
羡临渊不知道哪里又惹了赢城不悦,但他着实没有时间再同他周旋。
“你昨日去了哪里?”赢城一开口,一个嗓子沉哑的让人不寒而栗。
赢城一拳砸在了墙壁上,而后钳起羡临渊的手,将拿银簪自羡临渊袖口抽出。
“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这银簪是要送给林楚的?”
说话间,赢城用双手硬生生将这银簪掰扯开,断裂成两半,而后狠狠摔在墙壁上,簪头上的镂空祥云四分五裂。
“赢城!”羡临渊急吼一声,“你做事前能不能听人辩解!”
赢城敛了怒气,眸中的冷意更甚,双手环胸,挺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羡临渊道:“好,本王听你辩解,上次是本王的错,这次,本王就好好听你辩解。”
“沧州时,你便说林楚与你是故人,那本王就好好听听。”
“你们是何时相识,感情到了何处,自上次承雍宫宴会,你便对本王不冷不热,怎么?是因为林楚?故人?旧情人?”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羡临渊怒道。
“小时候,他受了伤,偶然被我救助,仅此而已!”
“你当本王是傻子吗!你和他昨日去了添香阁,两个大男人晚上去那里做什么?你妈|的又不会玩女人,你去哪里做什么?你去和他睡了是吧!”
“没有!”羡临渊双手紧紧扣住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赢城冷笑一声,“你知道突厥的信仰是什么么?你救了他?他恨不得以身相许。”
“赢城,”羡临渊长吁一口气,“我再说最后一次,无论是师兄还是林大哥,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视线触及赢城那讽刺的目光时,一番话不经过大脑便吐露出来。
“赢城,你凭什么管我?旁人只道我是你男宠,你便认了真?当初我们说好的,我们,享受当下。”
“你可以睡别人,我不能睡别人?赢城,凭什么?”
话一出口,便覆水难收。
这番话,羡临渊憋了内心许久,今日,总算得以说出口。
羡临渊嗓子像被人扼制住,呼吸困难,天旋地转,双眸一片模糊,他终于将这番话说出来了。
一颗被赢城伤的无形的心,被自己小心翼翼的拼凑起来,现下,又被自己狠狠投掷在地,摔得粉碎。
这番话,他曾有多少次想对赢城说出,却都被自己狠狠咽下,因为他知道,这番话一旦出口,便再无挽回的余地。
他与赢城,就到这里了吧。
想到从此要与赢城再无瓜葛,羡临渊的心就疼的揪心。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凭什么?”赢城咬牙,“你说本王凭什么!”
赢城向前一步,羡临渊的身体本能地向后撤去。
他将羡临渊逼至墙角,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