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咚咚——”
身体撞上各种设备的声音。
除了被固定好的步凌波,其他人都像是赌博机里的弹珠一样滚来滚去,随着飞行器的一次三百六十度旋转,助理“唉唉唉”地惨叫着贴着内舱滚了一圈,最后“噗通”一下落在地上。
外面两声巨大的爆炸声之后,一切归于岑寂。
飞行器慢慢稳定下来,广播里传来驾驶员的声音:“老板,安全了!”
步凌波坐在座椅上,被转得头发晕。
听到声音,他动了动脑袋,慢慢睁开眼。
仿佛有雪白光笼罩在周围,却看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抽离般的麻痹感像电流,从后脑贴着头皮一直蔓延到额头,最后,“轰”的一声,周围景色再度变得清晰。
漫天白色花瓣宛如雪片四散纷飞,有两片贴着他的脸颊滑落,触感轻而柔。
他看到他的手下们姿势各异地趴在地上,有的已经跪坐起来,有的扶着墙干呕,而他的左腿正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被人抱在怀里,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被烧焦半边头发的脑袋。
“……”
他动了动左腿,有点疼,他怀疑被扭断了。
死命抱着他小腿的黄小玥迷迷瞪瞪抬起脑袋,有点睡眼惺忪的样子。
跟他冷飕飕的目光一碰,他浑身一抖,猛地退开,第一个动作竟然是把手从领口伸进自己的衣服。
他身上的大号T恤早就破破烂烂的了,衣摆却还严严实实地塞进裤子里,他费劲儿地把手一伸到底,这才松了口气。
步凌波看清楚了,他的手一直伸到了腰的部位,而那里在他碰到的时候,明显有什么活物动了一下。
那也是之前他一直用那袋子花挡住的位置。
劫后余生,助理可精神了,他需要发泄一下之前压抑过度的恐慌,而某位不幸的雇佣兵成了他的出气筒。
他用力敲着他的脑袋:“王子乔,你!差点压死我!谁让你吃那么多饭的!”
被叫做王子乔的雇佣兵个子不高,但很强壮,裸露的手臂上纹着玫瑰与枪,劣质药水经年累月有点褪色,这会儿,手臂上上破了个口子,把两片玫瑰花瓣染成了久违的艳红。
他尴尬地挠着脑袋,嘴上却不服气地反驳:“跟吃饭有什么关系?你瘦的跟小鸡仔似的,被人压死很奇怪吗?”
助理瞪起眼睛,撸起胳膊就跟他打了起来,其实是单方面殴打,王子乔不敢还手,怕不小心把他打死。
步凌波解开安全带,扫了一眼看热闹傻乐的少年,清了清嗓子:“波米。”
贴身助理波米立刻以一个扭曲的攻击动作作为本场擂台的结束动作,狗腿地跑过来:“老板!您没事吧?!”
真的在关心吗?
步凌波的眼皮跳了跳,假装没看到他脸上的尴尬,朝地上的少年使了个眼色。
波米立刻会意,过去扶起黄小玥,假模假样地帮他捋了捋乱蓬蓬的头发:“啧啧啧,小可怜,你怎么一个人在野外呢?”
其实他看起来年纪比人家大不了多少,也好在两个人身高体重相仿,用王子乔的话说,都跟小鸡仔似的,这声“小可怜”也不算突兀。
突然面对这么多人,黄小玥很紧张,但看到对方友善,他的心又放下了。
“我,我来采花。”他沮丧地看着散了一地的花,又开始蹲下捡,这可是他一整天的劳动成果。
波米也帮他一起捡,努力拉近关系:“这些花有什么用啊?要拿去卖吗?”
“卖?花还可以卖吗?”黄小玥摇头,“我不知道这件事,我需要,需要这些花做颜料,好不容易我才找到,采了一整天呢!”
波米好奇:“白色的花?白色的颜料?”
黄小玥想了想,不太确定似的:“加上……其他东西,就会变成其他颜色。”
“哦——”老实说,波米没太听懂,他连颜料的成品都没见过几次,就更别说做法了,不过,现在很少有人搞这种东西了,他好奇地问,“做了颜料又不卖,那你是画家吗?”
黄小玥的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的,用力一点头:“嗯!你好,我,我叫黄小玥,是……是画家!”
话里的卡顿让人怀疑他其实是在吹牛。
不过他好像一直都挺卡顿的,难道是个社恐吗?
精明的波米打量着他,露出非常亲善的表情:“黄小玥,这种花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刚才那家伙怎么突然疯了呢?”
黄小玥顿了顿,挠了挠鼓起来的腮帮:“这花很厉害的,能让人跳舞。”
“!!!”
忙着整理内舱的警卫和雇佣兵们全都停下动作,顿了两秒后,同时紧张地捂住口鼻,波米也连蹦带跳从那一大堆聚拢的花瓣旁逃开,贴住王子乔的胳膊,把脸埋在他的粗布短袖衬衣里,只露出一只眼睛冲黄小玥猛打手势,让他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