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餐厅与厨间相连,做半开放式。此刻他背对着初弦,站在洗手台前拨浓银色水龙头,壁灯投落的光线溶溶,他站在这片温润似玉的光里,显出清峻孤挺的风雪况味。
这种感觉很熟悉。就是初弦第一次在在终南别馆见到他的念头。
他言谈自若地洗净一个宝蓝色冻琉璃宽口杯,倒扣在洁白瓷面滤水。手指抹干水珠后不急不缓地挽了两道衬衫袖口,他一只手撑着瓷台边缘,半侧着身。
“之前问你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
她没回头,乍然疑问下不得章法,柔着尾音又是一声问询似的“嗯?”
“和我在一起的事。”
安静下来的房间落针可闻,她依旧没回头,手中叉子却哐当落在桌面。
他走过来,捡起从桌沿滚到地上的叉子,又返回洗手台,重新拨开水流。
“我以为你会给我点时间。”
他没什么情绪地应:“之前确实这么想的。”
“所以你改主意了?”
“对,我改主意了。”
“方便问原因?”
“方便。”
他走回来。贺清越个子高,哪怕蹲在她身侧压迫感依旧很强,她轻轻眨了下眼移开视线,看见他被光影勾勒得更加冷峻锋利的侧脸,他微微仰起头看她,眸光里有一点点笑意。
他捧起她的手,柔软冰凉的唇在手背印下一个点到即止的亲吻。
“因为想有名有份。因为想被别人提起时会说,我是初弦男朋友。想被你认可。想名正言顺、理直气壮陪你过任何节日。想在你伤心委屈时替你出头安慰你——”
很多理由,够不够呢?
实在是他预期外的告白,但人生总是如此不如意。没有盛大璀璨的烟火,没有万人空巷的浪漫,也没有不打烊的夜场游乐园。
眼前只有一枚握在手心里的银叉,和身后汩汩不停的水流。
初弦艰涩地问:“为什么是我呢?”
他想了一想:“很久以前,管麒鑫曾对我说过一些废话。管麒鑫你还记得吗?”
记得。小寒那日,贺清越“顺路”送她的半程上曾被他意外拦下。
“他说,如果我遇不上那个人,那就当做她不存在,她不会来。”
但他比很多人幸运,因为他遇见了。
“你看,你存在本身的意义,从不是谁的污点或耻辱。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爱你,仅仅因为你是你而已。没有任何先决条件,没有任何必须要达成的任务,很多事本来就说不清楚。”
“如果你要问我,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大概是伦敦那晚,你在看月亮,而我在看你。”他顿一顿,在她温静目光里笑了下:“但如果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
“我想,因为你是你,所以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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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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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和贺清越确认关系的日子和从前没有太大的区别。
...嗯,其实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
比如说这个人热爱向全世界介绍他的小女朋友,一日三餐准时准点上线问候初弦吃饭了没,如果得到她“暂时还没”的答复,那么在接下来的四十分钟以内将会看见一辆极其骚包豪奢的古斯特停在胡同巷口,许教授会捧着保温杯满脸欣羡地看着初弦被他含笑春风地接走。
又比如他遇上急事要走国外一趟,会缠缠绵绵地诱哄初弦开他那辆售价惊人的古斯特送他到机场,然后埋首在她颈窝絮絮叨叨念着“要等我回来”、“要好好吃饭”、“我不在的时候受委屈要告诉我”。
初弦就很好脾气地问:“嗯,那受委屈了你该怎么办呢?连夜飞回国吗?等你回来我差不多也能自己解决了吧。”
“自己解决”四个字对贺清越的敏感程度百试百灵,他直起身,镜片后向来寡冷的眼眸逼视她:“不行,你要找程润。”
“好好好。”
初弦无奈举双手投降,顺势往他腕表瞥一眼,登机时间迫在眉睫,这人还在这儿跟她耍赖。
“落地了再和我说吧。”
她手指拂过银杏领带夹,小小声地嘀咕了句“怎么喜欢银杏呢......”
他没听清,往她前额吻一下,意犹未尽地,又沿着唇角细细啄吻。她被他亲得无奈往后倚,伸手在他肩前推了两下说:“真的该走了哦。”
他家小姑娘都这样赶他了,他还能说什么呢。贺清越俯身温柔地蹭了蹭她小巧鼻尖:“会想你的。24小时,1440分钟,5184000秒。无时无刻,都会想你。”他就着这个姿势,微微侧过脸去吻她。
其实更肉麻浮夸的情话她不是没听过,他这人看着清冷孤高,应该和“恋爱脑”一类的词语绝缘,但真恋爱了他是真公开,真缠乎,确实恨不得一整天都黏在她身边当个大号挂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