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盂被小姑娘信誓旦旦的语气给逗乐了,只回了两个字:“做梦。”
“怎么就做梦了?”
“你多大,我多大啊?我阿妈可没这么拎不清。”
“我十九啊。”万遥抬起头,跟他辩论着,“阿妈既然愿意撮合你跟十九岁的央珍,怎么到了十九岁的万遥就不行啦?还是说你潜意识觉得我比不上格桑央珍?”
“不是这个理。”他皱了皱眉。
不过,这事又是怎么扯上央珍的?
“那是什么理?虽然春宗给我讲过,当年央珍可是你阿妈心中儿媳妇的不二人选,但是我这人吧,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挺自信的,我就不信还没有我万遥撼动不了的位置,你就等着吧。”
“……”
程青盂沉默了,又是春宗这小子。
万遥一高兴话题就容易跳脱,转了个弯,又回到了程青盂阿妈那里。
“不过你阿妈真的很可爱。”她提着香囊摇头晃脑地模仿着,“我就这样,这样,跟她瞎比划,她居然就能猜到我的意思诶!”
晾衣绳上的湿衣服还在断断续续的滴水,程青盂将她拉到围墙边的空地旁边,两人就隔着厚墙远远佻着远方山坡上的惬意牛羊。
“她学过手语吗?”万遥微微踮着脚尖。
“没有。”
万遥也有些惊讶,笑道:“那岂不是我俩都在瞎比划?”
“差不多。”程青盂指指旁边的石块,又扶着小姑娘站了上去。
万遥的视线一瞬间变得宽阔起来,身旁的男人差不多与她比肩而立。
“阿妈小时候会说话,七八岁那年生了场重病,高烧不退导致脑膜炎,两耳也造成了失聪。因为长时间处于无声环境,再后面她就连话也都不会讲了。”程青盂的声音消散在风中。
“好在还有你跟阿妈交流啊。”
万遥听出了他话中的遗憾。
“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不一定要靠语言,靠的是感情,毕竟这个世界上也从不缺装聋作哑的人。当你想要了解某个人的心思和想法,就会很乐意花时间去猜,花时间走进她的世界啊。”
“所以我猜,你父亲肯定很爱你阿妈。”
“他一定花费了很多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才将原本用简洁语言就能表达出的爱意,一字不落的传到了阿妈的心里面。”
“有你们爱着她,阿妈无声的世界肯定也是遍地生花的。”
程青盂听得心底发软,这个静默的世界忽然变得生动了起来。他竟从小姑娘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哄他的意味。
你看青山多明媚。
就像她在告诉他,瞧吧,所有事情都远不及想象中那般糟糕。
程青盂站得笔直,迎着山风看她,眼底多了层情绪,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万遥跟小狗似的,毛茸茸的脑袋往他掌心里蹭了蹭。
他轻拍两下,收回手来,才道:“他们可没你想象那么浪漫。”
万遥也算半个浪漫主义者,所以不接他煞风景的茬,就静静看了会远处的牛羊和山景。
“程青盂。”她喊。
“怎么?”他回。
“我没事儿可以做的时候,能来你家找阿妈玩吗?你放心,我肯定会帮忙干活的,绝不给她添麻烦。”她小声商量着。
程青盂没拒绝,也没同意,“你去问她。”
“这么说你同意了?”她追问。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
程青盂扬了扬眉,撇下她往屋里走。
万遥从小石块上跳下来,马不停蹄地追了上去:“阿妈肯定会同意的!这事儿就这么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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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青盂和春宗、吉兴他们又接了新的拼团单,几人一大早便出发往市里去了,万遥又恢复到前几日无事可做的状态。
央拉嘎姆做的香囊万遥舍不得用,担心就这样敞着容易散了味,就问格桑央珍要了个密封袋存着。
当日下午万遥就去寻了央拉嘎姆,想着程青盂一连几日都不在,老人独自在家多半也会孤单,就想着过去陪她打发些时间。
这几日达克措的天气都不错,央拉嘎姆在小院里晾晒药材,看见万遥过来的时候欣喜不已。
央拉嘎姆告诉她这些虫草、贝母后面都要卖给藏药厂,所以想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晾晒一下,保证药材的品质,也方便卖个好价钱。
两人就这样一面晒着太阳,一面用肢体语言“闲聊”着。随着两人不断深入的了解,万遥得知央拉嘎姆也是佛教徒,心里就打着主意想回一份礼物给她。
隔天,万遥踏上了前往香格里拉市区的班车,又循着导航的路线找到了一家唐卡画院。
画院的位置比较偏僻,门口装修也非常简单,老旧的木门上挂了个牌匾,提着一排小小的藏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