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江化谦逊地朝钟山笑了笑,洛宸的眉头则并不惹人注目地蹙了蹙,随后,她从身上掏出先前复刻好的那一份地图,径直拍在了郝江化面前的桌子上。
男人们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什么。陆晴萱却知她是在故意端架子,一时没憋住笑出了声。
洛宸:“……”
她眼神冷冷地睨向陆晴萱,盯了片刻又将目光停落在郝江化的身上,道:“郝老板,今番请你来,是要你帮我鉴定一样东西。”
“诶,是是是,洛大人吩咐,小人一定照办。”
“你仔细瞧瞧这上面是什么文字,写的是什么?”
郝江化一边点着头,一边恭敬地接过洛宸手里的那张纸,随后竟也一丝不苟地趴在桌子上反复端看起来。
陆晴萱一直盯着那张纸,洛宸则时不时盯着窗外那愈来愈深的夜色,不知在思忖什么。
过了有两盏茶的时间,郝江化站起身来,对洛宸恭敬道:“洛大人,据小人鉴定,这应该是一种古苗文。”
“年代呢?”
“这个不好确定,虽说古苗文已数百年不用,但不敢保证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毕竟,天下之大,应该还是会有人晓得这种文字的。”
“你晓得吗?”
“啊?”郝江化抬眸一愣,陡然明白洛宸所指,立刻笑得颇有些为难,低声道,“小人不过一个经营古玩店的,怎会晓得这般高深的东西?”
“哦?经营古玩,莫非平日都不做研究的?”洛宸说话总是那般隐晦,但是明白的自然明白。郝江化一听这话,当即跪了下来:“大人息怒,小人确然不知,但是小人先前在苗疆一带经营时,认识一位名叫栖梧的人,她应该是晓得的。”
“栖梧?”洛宸心道这名字也甚是奇特,又问,“她现下住在何处?”
郝江化一听,赶紧接过蓬鹗递过来的纸笔,写下一个地址,恭恭敬敬拿给洛宸。
“如此,辛苦郝老板了。”洛宸这才满意一笑,“夜色深沉,烦请郝老板留宿一夜,明日我叫人送你回去。”
“有劳大人,有劳大人。”郝江化依旧笑得礼貌又谦恭,直到洛宸和陆晴萱出了屋门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才弯着身子退回屋内。
陆晴萱余光瞥见这一幕,禁不住又笑起来。
“可笑够了?”
临到房门口,陆晴萱还在跑神,不料洛宸猛然停住回过身来。陆晴萱只觉面前冷香萦绕,下一刻她竟毫无防备撞进了洛宸怀里。
“你这人……怎么这么……”
“小心眼儿,是么?”
陆晴萱哪里想到洛宸会将这几个字直接说出来,一时被憋得红了脸,她赶忙狡辩:“不是,我没说!”
“晴萱。”洛宸唇边含笑,眼底漾波,对着有些小闷的陆晴萱道,“我前夜沉疴发作,今番才新愈,怎的倒是你的脸色时不时变得那般红,莫不是病了?”
陆晴萱就知道洛宸会拿这个来揶揄她,只闷了脸色不吭声。洛宸不动声色,仍偷眼过来用眼风扫她,却不知,提到沉疴,陆晴萱又想起来那天晚上。
两人沉默了片刻,陆晴萱突然对洛宸道:“那一夜我替你行针,瞧过你的病……”
洛宸闻言一怔,又见她失了先前快意,想起她白日就言说为自己看病一事,柔声问道:“如何?”
“我瞧不出……”陆晴萱的话里带了深深的自责,叹着气直道,“是我自个儿医术不够,解不了你身上苦痛。”
“十年之症,怎可一日消解?苦痛不过一夜,却也不曾伤及性命。”
“可那是因着有凝露丸缓解,倘若没有呢?”陆晴萱神色凄迷,可见她对此事究竟有多在意。洛宸翕动了两下嘴唇,终究没有将那句话说出口,也只是叹了口气,对陆晴萱道:“世事无常,人,也各有其命。晴萱,我们强求不得。”
——是强求不得。可陆晴萱总觉不甘。
“好了,莫要想了,明日我们还得赶路。”洛宸温言安慰,见陆晴萱仍有不快,只得又道,“下次定不会瞒你,告诉你,让你放心。”
陆晴萱听她这般向自己保证一般说着,终于牵着嘴角笑了——可这病症不消,她又怎么能放心呢……
因着洛宸离开房间时已然嘱咐了众人:明日启程,早些休息。是以,所有人都在收拾好东西之后早早上了床。
陆晴萱躺在床上,也暗示自己冷静下来,毕竟洛宸此时就在她身边,看得见摸得着。而且如她所说,虽然这沉疴已有十年,不发病时——好似确然对身体没什么明显的影响。
于是她不再强求自己去纠结这些不明结果的事情,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也就不知不觉想起洛宸所谓的“捉奸”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