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布置很重要,它可以帮我们掌握府中部分情况。”陆晴萱边说着边起身走向一旁,跪坐下开始用木棍在坚硬的地面上划画,“还有,我要知道戾王用这些来做什么。”
不远处,柳毅笙和盛广鏖本是越说越来劲,偶然听得话音一角,总觉陆晴萱恹恹又似压着火气,便悻悻地住了声,推推搡搡地挪到陆晴萱身后,左右一边一个地蹲下,看起地上逐渐成形的图案来。
刑架,不消说自是用来束缚洛宸的;剑架只有一个,估计除了沥血也不会放旁的什么;桌案可以盛些零碎杂物,同样无甚奇怪。唯独那些围栏和座席,莫非是专门为前来观摩的囚犯和来宾准备的?
哼,戾王处心积虑,素来对与沥血剑有关的任何事谨小慎微,又怎会允许外人来观摩?!
陆晴萱摇头否认掉这一想法,旋即想到一些更令人发指的可能,不禁沉冷地扯了下嘴角,恨意陡生。
柳毅笙默然无话地看了少时,笃定自己瞧明白了,蓦地站起来就要集合众弟子。然而才张开嘴,音还在喉咙里卡着不曾发出,盛广鏖突然弯目挑眉,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
柳毅笙:“你……你干吗?”
“吼哟哟,小子,我可告诉你,莫说现在做动员早了些,单是你那点心思,都不够戾王喝一壶。”
“哎——你……”柳毅笙终是被盛广鏖挑得沉不住气,一时竟忘记陆晴萱和栖妍在边上,同小时跟他闹脾气一般叫了起来,“你刚吃的喝的都消化完了怎么?不张嘴噎我会死啊!”
陆晴萱:“……”
栖妍:“……”
果然这爷俩儿的相处方式同寻常的叔侄不同。
盛广鏖没再回呛柳毅笙,兀自端起手里那碗热水吱儿吱儿咂了几口,然后粗着嗓音笑得花枝乱颤。毕竟打柳毅笙小时,盛广鏖就欢喜他被自己惹炸毛的模样,如今十多年过去,那半大小子当了谷主,骨子里却是一点儿没有改变。
陆晴萱好似有被这二人逗笑,掩在浓稠夜色里的唇角有心无心地扬了一下,旋即想起什么,问盛广鏖:“盛前辈方才说‘你那点心思’,莫非晓得柳谷主打算?”
盛广鏖“哼哼”一抿唇:“他,他什么我不晓得?方才若非老夫将他拦住,这会儿估计耳朵要被喊聋喽。”
柳毅笙:“……”
就你知道!
他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没敢吱声。
陆晴萱这时也领悟了盛广鏖的意思,颔首道:“的确,戾王到底不是无事垂钓的渔夫,而是精明强悍的猎人,所以营救洛宸柳谷主不能去。”
“什么?我不能去?!”柳毅笙这回彻底憋不住叫嚷起来,“我此番率谷中精悍弟子百名,难道不能与戾王抗衡,还是说陆姑娘觉得我柳某人成了谷主,这七尺躯壳也变金贵了?”
陆晴萱笑了笑,晓得他听后会是这般反应,只好同他解释:“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戾王既然下决心杀掉洛宸,定然会在那天精心埋伏一番……我想先寻机会潜进去,若一切顺利,有沥血剑认主洛宸自当能应付;若不慎出现意外,我希望你能带他们支援。”
陆晴萱的语速很慢,说完后,四周果然不出所料地陷入了静寂。柳毅笙嘴巴半开半合地呆愣片晌,忽然眉头一皱,翼翼地问她:“能……能行吗?”
陆晴萱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哎哟那就不干老夫之事了,你们慢慢商量,我快困死喽。”盛广鏖唱戏般拖完这几句腔,当真结结实实打个哈欠,纵身跃上身旁一棵树,寻主干分生的宽阔处躺下。
“盛叔,您不去帐子里睡?”
“不用,给我拿条毯子就行。”盛广鏖闭着眼,悠然应道。待柳毅笙回帐抱了上好的鹿皮软衾再出来时,他已鼾声渐浓。
“好了,我们也早些休息吧,熬了这些天,我的确……感觉累了。”望着树上的盛广鏖,陆晴萱心中一时涌起诸多感慨,唇齿间摩一番,俱都化作几声无力的叹息。
离开前,她还刻意垂首觑了一眼地上的木棍画,对柳毅笙道:“柳谷主,从明天起,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将这幅图刻进脑袋里,另外咱们还要进城去,想办法弄清楚戾王动作的详细时辰。”
……
且说洛宸第二次炼血险些丢却性命,却误打误撞逼迫戾王交出了凝露丸的解药,也算因祸得福。
栖梧担心第三次炼血与之相隔太近,洛宸长久被病痛折磨的身体坚持不住,本想她多休息几日再继续,仍是被果断拒绝了。
栖梧知道,洛宸越是痛苦,越想尽早把一切结束,但尽早把一切结束的前提,是要承受更大的痛苦。
炼血是神兵认主前的考验,又何尝不是摧残?是以栖梧时常会想,如此横竖里外地折腾,不顾一切也要占有这把剑的意义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