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身体极度不适的情况下,洛宸想的仍旧是陆晴萱会不会难受,会不会不舒服。她爱她,从来都不自觉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其实陆晴萱很想告诉洛宸,比起腿酸,她更希望洛宸能好受一点。只要她想,她就可以,什么都可以。
但这一次终究是没有。只因洛宸现在每动一下,都要忍受着剧烈疼痛。她舍不得,只这样与她待着便好……
“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二人相守着待了一会儿,栖梧替叶柒和男人们处理完大大小小的伤口,便又来探视洛宸。
陆晴萱见她过来,忙起身让开地方。借着光晕,她瞧见了栖梧眉眼间掩藏的倦累。
“都还好,你的药好。”陆晴萱在旁边应着,目光还是不离栖梧的眼睛。这般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感慨了一句:“栖梧,你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听见这话时,栖梧正在替洛宸把脉,她轻轻抬起眼睫,朝陆晴萱一笑:“哦?有什么不一样?”说完,又俯下身子,掀开洛宸身上所盖衣物的一角,解开她右侧衣衫仔细查看伤口的止血情况。
做完这些,她才缓缓直起身,对洛宸欣慰道:“你底子是真好,上次刮骨如此,这次亦如此,寻常人可要昏死过去半天醒不来。”
洛宸淡淡地牵了牵嘴角,没有说什么。
陆晴萱一听却立时不高兴了,怏怏道:“底子好也不能这般折腾,你少说这种话惯着她。”
洛宸:“……”
“……”栖梧当即被陆晴萱说得一怔,紧跟着又被她这股邪火逗笑,忙自清道,“冤枉,你的人我怎敢惯?不过实话实说。”说完,她故意偷眼洛宸,忽又神秘兮兮地趴在陆晴萱耳边,低声道:“她不听话,你得用心调教,不然日后累心。”
“……”陆晴萱脸皮霎时间似被一把火焰灼了一通,火辣辣变得通红。
她羞恼难当,起身便要与栖梧算账,洛宸却忽地在边上低低地咳嗽起来。
她实在太虚弱,咳几声,陆晴萱都要仔细着她把伤口崩开。正待陆晴萱重新坐回她身边,欲问她是否不舒服,洛宸却突然止了咳,墨玉色的眸子倦懒地望着她道:“你,要调教我?”
陆晴萱:“……”
她再度羞恼地抬头,栖梧却早跑到了其他人那边……
不知为什么,洛宸在陆晴萱面前也算“顽劣”惯了,每次虽都令陆晴萱很是无奈,却也免不了受用。但今日这话,只让她感觉说不出的难过。
她并没有如往日那般接话,只低垂着头,默然不知作何想法,无意便瞥到洛宸有一截衣袖露在外面。
往日素白胜雪的衣料,今番斑驳的尽是暗红色血迹,如同白绢上晕开了丹笔。陆晴萱凝眸一瞬,眼泪竟忽如雨点一般砸落下来。一滴、两滴……正跌在洛宸的手背上。
“晴萱你……”洛宸显然被陆晴萱吓到,笑意转瞬消逝,代之极力掩饰的哀伤之色——自己方才那般克制着与她强颜,不想竟还是惹她伤心了吗?还是说,她方才的轻松,也是为了自己强装出来的?!
洛宸一时恍然,又觉处处锥心。果然悲伤一旦开了头,便似洪波,一时难休。
陆晴萱兀自垂泪,惹得洛宸心惊。其他人听见这边动静,也停止了低语,目光纷纷朝二人转来。
“我曾说过,欢喜你穿白衣的……”陆晴萱泪眼婆娑,终于肯去瞧洛宸的眼睛,却也出人意料地道了这样一句。
“……”洛宸隐约猜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声音蓦地发起颤来,“晴萱,我……”
陆晴萱却不要洛宸说话,呜咽又道:“我欢喜的,是你白衣在身的绝尘惊艳,而非今日这般锥心刺骨、触目惊心。所以今日,我讨厌你穿白衣,且是非常——非常讨厌!”
洛宸已知她会这样说,听来却仍心伤难耐。她顾不上疼痛强撑起身子,想将陆晴萱搂进怀里,却早被陆晴萱一把抱住。
洛宸长睫浸湿,虚着声音哽咽:“你既不欢喜,往后我便不穿,凡你不喜之事,我都不做。”
陆晴萱只觉悲伤更甚,将洛宸搂得更紧泫然道:“我欢喜你穿白衣,却厌透了你受伤。洛宸,我……我恐有一日,你也……”
她本就是哽咽而语,说到害怕洛宸有朝一日也会离开,喉咙更觉发紧。是以,陆晴萱不敢将这句话说出口,唯恐这出自关切的忧虑,最终变成给洛宸带来灾祸的谶语。
她爱这女人已深进了骨血,胜过爱她自己。
此刻她能做的,唯有将女人紧紧拥在怀中,听她的每一声心跳,嗅她的每一缕体香,任凭她往日美到令自己神魂颠倒的清妩昳丽,也全然化作一杯清甜的毒酒,深深浸在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