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晴萱:“……”
我养你个大头鬼!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不对,陆晴萱恐自个儿要被洛宸的话噎死在这里。幸好这时,偏房的门轴轻响了一下,也将二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七个男人前前后后、三三两两地从偏房里走出来,看上去却没有什么精神,想必他们昨晚亦是与无眠共宿了一夜。随后,七个人在距离洛宸五步远的地方堪堪地站定,眼神复杂地看向她,里面隐匿着说不出的犹豫。
洛宸自是晓得这些眼神的个中深意,纤眉不经意微蹙起来,语气却仍旧寡淡:“昨日我已言明,是去是留,诸君自便。”
“诸君自便”,她道,然而没有一个人动。明明他们心中是有答案的。
洛宸在心里默叹,只得又道:“以我为界,去的,左边;留下,右边。”
“……”仍旧一片默然。
不知过了多久,蓬鹗忽地一咬牙,一攥拳,率先一步跨出站到了右侧,朗声道:“阁主救过我的命,我誓死追随阁主!”
随后,另有五个男人虽不言语,却彼此对视了一番,也跟着蓬鹗站了过去。
洛宸认得他们。刚当上阁主那年,这五人因不服气又被一介女流压在头上,不知抽了哪门子风当众挑衅她,被她统共不到二十招打得一败涂地。从此便对她忠心耿耿,成了手下的得力干将。
洛宸清楚,绛锋阁的人性子都要强,但只要让他们服了气,绝对可成为过命之交。所以平心而论,比起回绛锋阁被戾王惩处,洛宸私下确是希望他们跟着自己的。
六人的态度已经很明确:洛宸在哪儿,他们便在哪儿。唯独年龄最小的那个,犹豫良久还是往左边站去。
如此来看,这七个人对此并没有提前商量过,现下作出的决定全凭一颗心。他一人此时独立出来,就显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煜西,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果然不出所料,煜西刚有往左边走的趋势,蓬鹗就在对面扯着嗓子叫骂起来,显然对他这种行为很是瞧不上。
洛宸抬手让蓬鹗安静,自己则默默走到煜西面前道:“我知你有难处,且我有言在先,必不怪你。戾王若待你不好,或待你家人不好,还可以回来。”
她的声音总是那般清清淡淡,却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煜西从头至尾都不敢看洛宸的眼睛,现在听她这样说,眼中忍了好久的一包泪直接冲破枷锁涌了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在洛宸面前,连磕了三个头道:“阁主大恩,煜西没齿难忘,倘日后戾王欲对阁主不善,属下定拼力护您周全!”
洛宸闻言并未作声,陆晴萱却听到她极低的一声叹息。随后洛宸伸手拉煜西起来,又亲自前去渡口送他返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镜湖的粼粼水波里。
戾王此人,行事难测,他此去自身如何尚且难断,又哪里有能力护洛宸周全?
“陆姑娘,你在做什么?”
回到医庄,洛宸一眼就看到陆晴萱姿势不雅地趴在草丛里,大半个身子都被黄绿交叠的草隐没。
听到洛宸的声音,陆晴萱闷声应了一下,又过了会儿才从里面艰难地退出来,且手里已然捧着一个浑身黑漆漆的,俨如枭鸟一样的动物。
看它的样子,好似翅膀受了伤。
陆晴萱的身上沾满了湿润的泥土和枯黄的草叶,因着这段时间,她对蓬鹗这些人很是不错,现下见她这般,蓬鹗和钟山两人便在征得陆晴萱同意后,上前帮她摘弄身上、头上的秽物。洛宸却一直盯着陆晴萱的手看,准确来说,是盯着她手里那个黑颜色的鸟看。
“洛阁主,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只鸟很可爱?”
陆晴萱觉察到洛宸的目光,以为她也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便将这只黑色的小鸟又往洛宸面前举了举。然而洛宸并没有像陆晴萱以为的那样表现出多少欢喜,反而瞬间沉了脸色。
“它不可爱。”
“什么?”
“它不可爱,且很是危险。”洛宸的语气更加低沉,仿佛一瞬间跌到了冰点。蓬鹗、钟山、傅野、苏凤、谢无亦和驹铭杉闻声全都回过头来,也顿觉脊梁骨上有股凉气窜了起来。
陆晴萱被洛宸吓到,当即想亦不曾想地松了手,那黑色的鸟瞬间便摔到了地上。洛宸动作迅捷,在那黑鸟落地的刹那,将一根早已捏在手里的树枝射了出去。树枝直将将钉在了鸟的脑袋上。
黑鸟在地上抽搐着,众人分明看到,它方才好似断掉的翅膀居然活动自如地扑腾了两下,才垂下不动了。
“你刚刚……说它很危险?”
陆晴萱定了定神,把目光从被刺穿脑袋的黑鸟身上挪开,又转到洛宸阴沉的脸上,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她怎么也想不出,一只鸟居然会危险到像洛宸这样的人都会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