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珝虽从小生活优渥,尤受周世约的宠爱,可周世约去世后几个月受的苦,对她的改变却更多。
向来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珝儿......”杨氏握住周珝的手,心疼又无奈。
“这次进宫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说不定我也能坐上贵妃之位呢,小时候不是有大师给我看相,说我是有福之人吗?”周珝笑着安慰杨氏,甚至早已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也浮现出一隅。
幼年时期的确有大师为周珝看相,说的却不是什么有福之人,而是天下之主。
不过那看相之人不过是想讨一份上京的盘缠,说的话是真是假就不好说了。
而这后宫之人,除了皇后,贵妃是宫中妃子的最高等级,皇后之位看重家世,政治联姻的成分更大,周家的地位虽然比以前提升了很多,却仍不够后位的要求。
除非重新划分氏族等级,将周氏排进前五的大姓之中。
“小珝,虽然你进宫了,但是我们一起改造的小院,仍然是你的。明日你就搬进去,多住几日,反正圣旨上也没写你何时进宫。”秦泛虽然知道周珝进宫不会有性命之忧,可也不知她会经历些什么。
书中记载周珝伴在圣上身边近十年,也做了近十年的才人,却未留下一子。
史上虽未详记周珝在宫中的这几年是如何度过,想来应该不易。
或许记载了,只是在周珝登上帝位之后,命人将她在宫中的一切记录都抹去了。
但不论是哪一种结果,应该都不会是那么乐于被人提及。
什么样的事才会不想让人提及?
“好,多住几日。”她们一起耗费大半年时间改造的院子,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有感情,这份感情她要带些到宫里去。
周珝虽然安慰杨氏,自己却安慰不了自己。
她所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当今圣上早有三宫六院。
她想要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当今圣上一心政务,尤其在先皇后殡天之后,更是无心后宫。
据说当今陛下虽年近四十,却已两鬓斑白,形容枯槁。
据说历来各朝皇帝归天之后,后宫无子嫔妃皆要削发为尼,入庙祈福。
想到这些,周珝便悲从心起,觉得她这一生都要完了。
她原想像姐姐一样,明年让母亲为她物色一个家世相当,她也不必多喜欢,能相伴一生就好的夫君嫁了,可这噩耗却偏偏出现在她姐姐出嫁的前一日。
在外人看来,这或许是双喜临门之事,毕竟世上那么多女子挤破了脑袋也想进宫,却只能从宫女做起,她还未进宫,便直接封了才人,这简直是莫大的殊荣。
当今圣上也的确如此认为。
“你说,她收到圣旨会不会也如朕这般,期盼着早日见到朕?”晟颜宏褪去一身龙袍,身着白色锦袍,望着眼前盛开的牡丹花,脑中浮现的却是半年前街上的惊鸿一瞥。
自从先皇后殡天,他便将所有心思全转移到了政务上,这么多年过去,心里虽仍未放下皇后,却也能坦然面对皇后的离去。
那日,他从皇陵看望先皇后回来,没想到便看到了一个极像先皇后的人,年轻时候的先皇后。
不过却比先皇后活泼灵动些,若是他与先皇后有孩子,也该是她这个年龄。
问了秦羡君才知她是已故礼部尚书之女,也有一半杨氏的血脉,怪不得和先皇后如此相像。
他本不想放在心上,可目光却忍不住透过窗户望过去,没想到她再次出现却穿了一身男装,更是灵气逼人,让人忍不住投去目光。
他投去的何止目光,便是心也送去了近半。
回宫之后,他茶饭不思,批奏折也能从中奏折中看到她的脸,她的笑。
他想得到她。
念头一旦在心里滋生,便抑制不住,他忍了半年的相思,知道她姐姐的出嫁之日,便在她姐姐出嫁前一日,下旨召她入宫,直接封为才人,让她体会双倍的喜悦。
“才人定会比陛下更加期盼。”跟在晟颜宏身边的太监文心兰,恭敬地回道。
“灵秀殿收拾好了吗?把这些牡丹花都移植进去。”晟颜宏抬臂一挥,满园牡丹花便要尽数搬到灵秀殿,他亲自为周珝改的宫殿名。
皇后生前最喜牡丹,想来她也会爱牡丹。
“早已收拾妥帖,殿中种满了牡丹花,才人进宫定会喜欢。”文心兰继续道。
“那就好那就好。”晟颜宏连连点头,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其他好东西,像是个初次给心上人准备礼物的毛头小子,即便当年遇到先皇后也不像现在这般。
“朕看着...是不是年轻了许多?”晟颜宏余光看到自己垂在肩侧的头发,夜色之下看着黑亮了很多,也看不出一丝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