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不知武珝有称帝之心便算了,既有权又有兵的人,不论放在哪个朝代,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此时已位极人臣,她的初衷虽是辅佐武珝称帝,不让周朝二世而亡。
可之后呢?
即便周朝有三世四世百世,与她又有何关系?
她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就像楚兰舟之前所说,每个人生来便已在修道的路上,只是选择的方式不同,她选择的或许便是权臣之路。
可她设想即便周朝世代不绝,她也被世人敬仰,她好像也并不觉得如何,心里也只有那一刻是满足的,余下的时间全是失去目标之后的空虚和无措。
或许她要修的道并不在权上。
不过她已在此路上走了十几年,即便此时想退,也有些身不由己,需得好好谋划。
武珝接过令牌,随意放在书案上,面上透着好奇:“之前秦姐姐说要惩治花渊微,怎么会先抄了杨迟衣的家?”
“杨氏一党虽在朝中盘桓几十年,不过也与花党相斗十几年,势力早已大不如前。钟家之案和滁州之案,花党虽也涉及,但当年他们能全身而退,保不齐此时又会有第二个‘钟家’做他们的替罪羊。花渊微向来狡诈,仅是贪污案,并无法将花党全部铲除,却可以因此除去杨党。”秦泛并未告诉武珝实情,只是临时想了个由头。
杨迟衣是人尽皆知的贪财之人,杨党一派也多贪污受贿,不多的脑子全用在怎么捞钱上,能力却不足。
否则杨迟衣的两个儿子,也不可能仅仅是个主簿。
所以,杨党用贪污案可彻底铲除,这一招用在花党上便行不通。
花渊微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仅是他长子手中的花佛阁便不可小觑,更不论其他。
他需要一个比贪污案更重,让他无法翻身的罪名。
“杨党被除,花渊微必会惶惶不安,想办法避免踏上杨迟衣的路,恰好过几日吐谷浑使臣便会入京,此次的使臣二皇子,暗中一直与太子争夺着吐谷浑皇位,是他合作的不二人选。”
秦泛在去杨府的路上,便已经想好了花渊微的退路。
可这既是他的退路,也是他的死路。
不管他如何选,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他的挣扎,也不过是加速了他的死亡。
秦泛面上平静,说起她的计划,语气更是漫不经心,嘴角甚至扬起了一抹弧度,唯独那双黑眸深邃幽冷,泛着寒光。
武珝心里升起一丝惧意,脸上的笑也快维持不住,忙顺着她的话问道:
“今年新帝登基,不知他们派二皇子来是何意。所以此次迎使者我打算派崔云去,他与吐谷浑有过交战,也算是威慑。”武珝顿了顿又道:
“秦姐姐觉得如何?”
“太后决定便好。”秦泛对这些人选并不在意,放轻了声音提点道:
“以后这个江山是太后的,太后想如何,便如何。”
秦泛虽已在思索着退路,但她的初衷并未变,她要辅佐武珝登上帝位。
或许她登上帝位的那一刻,也是她身退之时。
“最近长公主可有来宫中?”秦泛说了一通,终于说到了她今日的来意。
“不曾。”武珝道。
秦泛点了点头,又道:“她今日向将军府送了拜帖,之前我与她一同去过滁州,也算有些交情,我让人回了帖,两日后我探探她的虚实。”
“好。”武珝了然地应道。
崔云也递拜帖的事,秦泛并未说。
她若说了便显得有些刻意。
崔云能有如此军功,少不了秦羡君的提携。
他与秦泛的关系,前有秦羡君的嘱托,后有吐谷浑之行的生死相托,这些武珝最为清楚。
崔云从边关回来,拜访将军府,乃是情理之中的事。
“陛下最近如何?”秦泛突然想起每回她来皇宫,武珝都在尚书房批阅奏折,她身为人母,便这么放心得下幼子?
“哲儿有宫里的乳母照顾,比我这个母后要细心得多。”武珝说起晟继哲时,语气并不像是聊起自己的亲儿子,反而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此时她的心里装了太多的事,每一件事都比她的儿子重要。
“那就好。”秦泛并未再说其他,行了一礼,便退出了尚书房。
不过此时秦泛已知,武珝对她的儿子并不在意。
她既能谋杀亲夫,未来若是她的儿子挡了她的路,再少一个儿子,也不是什么问题。
秦泛离开皇宫后,又去了趟泛兰舟。
此时泛兰舟却只剩下顾泽溪一人,顾泽溪将泛兰舟酒楼全部交给了青砚,她又从下面挑选了两个机灵的做助手。
可即便如此,她每日依旧忙得焦头烂额,却也没时间再去想秦逸,她也从初时的一日一封信,到后来的十日一封信,如今已是一月未给她写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