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还没走吗?”见是蒋青梧,姜淮眼里划过淡淡的惊讶。
蒋青梧是特邀的指导老师,来去随意很多。一向都是提前离开。
姜淮把她迎进屋内,“时间不早,就不给您泡茶了。白水怎么样?”
蒋青梧一把拉住她,将她按坐在沙发上,“别忙活了,不要把我当客人一样见外。”
说着,她打开包袋,拿出几瓶外伤药来,“我看看你的伤。”
姜淮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是为了这事上门。
她笑了笑,言语轻松道:“没事,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蒋青梧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副柔婉脾性,难得强硬起来,让她挽起袖子和裤腿,不赞同地说:“别仗着自己年轻,就觉得没大碍,不放在心上。有的小病拖久了,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厉害。”
她先是在姜淮红肿的伤处喷药,再将手搓热,帮她揉散。
蒋青梧怕没效果,用了八分的力道。姜淮疼得直缩肩膀,嘶嘶地吸气。
“你也真是,工作起来连身体都顾不上。工作是重要,难道比你自己还重要吗?幸好我儿子不知道,否则啊,心疼死了。”
言语间,一点不把姜淮当外人。把她当女儿一样念叨。
人多多少少会有些恋母情节。小时候跟着杜雪茹,她待姜淮生疏,恨不得姜淮没长大就夭折;回到亲身母亲身边,何蓁性格强势,只会鞭策她事事争先,说两句贴心话都难。
蒋青梧责备的话,并不会让姜淮觉得刺耳,反而能感受到她实打实的关心。
这让姜淮忽略了那句“我儿子”,到底指的是她哪个儿子。
“我以后会注意的。”姜淮乖乖地保证。
蒋青梧满手药油,刺鼻的味道,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牢牢记住你这句话。”
替姜淮上完药,蒋青梧并没有多逗留,“你爸爸还在家里等我,明天我再替你换药。”
“没事的,我助理也可以帮我弄。”
蒋青梧嗔怪道,“我看到过你的助理,一个小姑娘,肯定不知道上药手法,也拿捏不好轻重。”
姜淮不好留她,要送她出门,蒋青梧却让她别麻烦,好好养伤。
等人一走,姜淮去找手机。
才想起和周羡南的视频还没挂断。
过去一看,镜头里只有办公桌前空空如也的位置,他人不知道去哪儿。
姜淮正要结束视频,就见周羡南黑着脸,走了过来。
“刚刚你说得好好地,就是这种好法?”没等姜淮开口,他便率先发难。
眼眸愠怒流泻,快要漫过屏幕,向她淹来。
原本他心情就不见得有多好,这会儿刮着寒风似的表情,把空气都快都冻住。
“我好着呢,就是出了点儿小意外。要不我给你表演一下,原地袋鼠跳。”
没等周羡南出声阻拦,姜淮已经站起身,忍着刺痛,蹦跶两下。
周羡南被触怒,差点儿没原地断气。
“赶紧给我停下!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他音量拔高两度。
姜淮被吓了一跳。
他什么时候都一副平静从容,智珠在握的模样。姜淮从未见他这样失态吼人。
估计是真被气得不轻,等姜淮上前拿起手机,屏幕已经黑掉。
半个小时后,姜淮接到崔昀的电话。
说带了个正骨师傅来,帮她瞧一瞧。
姜淮打开门,就见崔昀身后,站着个蓄着胡须,鹤发鸡皮,上了岁数的医师。
检查一番,果真是皮外伤。看了眼蒋青梧留下的外伤药,说能用。
又开了内服的药物止疼。
老先生看病经验丰富,虽然惜字如金,但能说的都交代清楚。没一会儿便离开。
崔昀送完人回来,又帮姜淮叫了餐。
姜淮想问问周羡南有没有消气,但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便眼巴巴地瞧着崔昀。
崔昀只当没看见,轻描淡写道:“赵老先生是周总爷爷的朋友,他亲自打电话拜托人上门一趟。周太太遵照医嘱,很快就能见效。”
还能打电话给她找医生,说明生气是生气,但还没有对她不管不顾的地步。
姜淮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今天麻烦你费神。不知道为什么,我哥这两天心情也不好。”
说着,她又有些好奇,“他只在我面前这样,还是对你们也板着一张脸?”
“周总一向公事公办。”
也就是说,只对她一个人这样。
果然人类的悲欢,各不相同。
姜淮有些苦恼地向他取经,“我不是很明白。他怎么就这么捉摸不透呢。”
崔昀笑了笑。
这是这么久以来,姜淮第一次在他八风不动的脸上,看到这种不那么公式化的笑容。
“我有个女儿,三岁,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每天到了幼儿园门口,就会哭得天崩地裂;但真正进了教室,和小朋友们待在一块儿,她又会玩儿得很高兴。但一回家,到了第二天,仍旧不肯上学。我问了问老师,她们说,小孩子大多数都有分离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