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心里闷得像阴雨天,不哭就不错了,哪儿还笑得出来。她勉强扯了下嘴角,“我又不是卖笑的。”
“那种精细活儿,你可干不了。”
“喂!”她不满地抗议。
这副瞪大双眼的样子,总算恢复了一点元气。
周羡南捏住她挺秀而小巧的鼻子,“别年纪轻轻就耷拉一张脸,丧里丧气的。天还没塌呢。”
姜淮扯了扯嘴角。
她的天塌过一次,只是刻意忽略,沉浸在虚妄的幻象中。有时候咬牙挺过去,也需要演技,至少要骗得过自己。
回到老宅,周羡南便被父亲周毅叫去下棋。
周毅是顶级高校博导,哪怕上了年纪,仍旧身材挺拔,样貌出众。
他擅长围棋,大师级水平。和他切磋起来,十分痛快。
周毅鲜有败绩,到最后却输周羡南半子。
他指尖还捻着枚白色棋子,脸上风平浪静,“我输了。”
周羡南的棋艺是他手把手教的,他真输还是假输,自然看得出来,“您不用谦虚。”
“我除了在这上面让让你,勉强有些当父亲的风度。其余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对于周羡南,周毅心里很难不愧疚。
多年前他和妻子蒋青梧多次试管,却没能成功,原本在友人的建议下,想去福利院领养一个男孩儿。
一直没有合眼缘的,最终认下老太太从半道上捡回来的周羡南。一家人都觉得他颇合眼缘,“这个孩子长得很好看,虽然不爱说话,但一股聪明劲儿。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他这身气质,像周家人。”
起初,他们真心诚意地把周羡南当亲生儿子,但四年后,蒋青梧竟然怀了身孕。
周景和出生后,蒋青梧告别了自己热爱的舞台,全身心地扑在儿子身上。全家人都围着周家唯一的嫡亲小少爷转,自然而然便忽略了周羡南。
只是周羡南却浑然不在意一般,照样成绩优异,宠辱不惊。大学毕业拒绝老爷子让他回家族企业的要求,毅然自己创业。
直到今天,周家上一辈渐渐年迈老弱,正值盛年的周羡南隐隐有成为周家靠山的趋势。
想来曾经种种,周毅的心被压薄成了一张脆脆的树叶。呼吸稍微重一些,都能将它吹得残败。
“婚后感觉如何?”周毅尽量将自己从不堪的回忆中拉出来,微笑着味道。
“还行。”周羡南不轻易与人交心,哪怕面前这个人待他亲切和善。
周毅点了点头,“她貌似是个脾气很好的姑娘,可不要辜负人家。”
周羡南嘴角露出微不可见的笑意。
他从不觉得姜淮脾气好。
也不是谁都能让她亮出挠人的小爪子。
“你们下完棋了吗,吃饭了。”姜淮走进书房,她穿着一件粉色连衣裙,上半身是针织的材质,腰部以下是飘逸的纱裙。走动间,桃花雾色浮动,好似一缕四月天色,以柔克刚般地嵌进寒冬。
她自然而然地站到周羡南的身后,使周羡南周围冷硬的气场也揉进了春风,有种微妙的和谐。
当时周毅他们匆忙出国,也没来得及给他们置办婚礼。周毅走到办公桌后,拿出一个红包,“都这么久了,还没给过见面礼,惭愧。”
他嗓音温润和蔼,一点没有做长辈的架子。
周景和在世时,就很崇拜他的父亲。他脾气一向好,似乎能无限包容她的坏毛病,大概率就是传承自他的父亲吧。
姜淮怔怔看着他出神。
周羡南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掌心在她肩头轻轻捏了捏,“去给爸斟杯茶。”
“嗯?”姜淮回过神,反应还是慢了一拍。
“改口茶。”
她恍然。
她和周羡南结婚时有些匆忙,的确没有向二老敬过茶。于情于理,这个环节都不应该少。
姜淮忙去倒茶,周毅笑着喝了一口,把红包塞给她,“拿着吧,看看自己喜欢什么。这次回来是临时决定,也没来得及给你准备新婚礼物。”
“新什么婚,我和她结婚已经快一年半。早就进入老夫老妻的行列。”
“羡南,你平时不要为了忙工作,就忘了家里有个人在等你。大道理我就不讲了,课堂上讲得太多。你们俩和和美美的就行。”
这天的晚饭,是姜淮的婆婆蒋青梧亲自下厨。
当儿媳妇儿亲口说,要给大家露一手的时候,连老太太都吃了一惊。
蒋青梧是声名远扬的舞蹈家,蓄了指甲,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往日为了保持身材,更是严格控制食量,从没见她研究过厨艺。
没想到出国一段时间,竟然转性了。
香煎羊肚菌内塞和牛粒,虾冻膏配鱼子酱,泡椒辽参捞饭......看得出,很费了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