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都这样了，还有必要活着吗？
要是死，是不是该死在外头。
黄泉路上，说不准还能赶上他妈妈。
孩子的妈妈就死在了外头，起初是咳嗽，后来是吐血。
她病了很久很久，久到基地里的医师都死光了，也没人能治好。
久到一个居住在防空洞里正常温饱的家庭，慢慢换到居民楼，又慢慢换到了这个能看到天空的草棚。
他回忆起那个深夜，孩子妈妈说身上疼得厉害，哄着他去集市换糖，自己毅然决然地走出了中央基地的大门，甚至没有穿走家里的任何一件衣服，只拿走了他第一次外出探险后送给她的一只畸变蝴蝶标本。
那晚，基地外有零下35度。
孩子还小，不明白妈妈去了哪里，只知道是离开了。
他把吃完面包的孩子抱在膝盖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
“我们去外面找妈妈好不好。”
“好呀，找妈妈！”
四岁的孩子并不知道基地外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妈妈去了外面。
孩子瘦的只有一包骨头，脸颊都凹陷下来，衬得眼睛更深更大。
他欢快地从稻草床上跳下来，和父亲一起出发，走出了中央基地的大门。
*
绿洲超市，早上八点。
陈最早就是超市的常客了，她在超市门口犹豫半天，依然不敢确信，直到看到温屿的脸，才大叫一声推门进来。
“哇塞，老板！超市大变样啊！”
温屿眨眨眼，笑着回应。
“是呀，以后还会越来越大哦~”
从进门开始，陈最的惊讶声就没停下来过。
“这是什么？草莓？？我只在书里见过......甚至都没看到过图片！！”
“好多香皂！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卫生问题了！！”
“还有零食......果冻、牛肉干、薯片，哪个都想吃怎么办！！”
陈最转了一圈，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温屿索性拽了个可降解塑料袋给她。
谁知道陈最拿着塑料袋愣了一下，半天才试探着问。
“这个......不收费吗？”
温屿也不解，塑料袋还有收费的吗，这不是超市应该配备的基础物资吗？
“当然，不过只会根据商品数量提供。”
陈最拿着塑料袋，半天舍不得用，嘴里还嘟囔着。
“这么好的袋子，用来装这些，太可惜了！！”
温屿无奈，浅浅笑着说。
“好啦好啦，这些都给你，随你怎么用！”
“诶对了，满50银币可以抽奖，要来一次吗？”
最近和胡江一起探险，陈最也攒了一笔银币，索性一次把东西买齐，省得天天来回跑。
她买了一大包吃的喝的用的，获得了一次抽奖资格。
抽奖之前，她期待地搓了搓手，还像模像样地闭上眼睛许了个愿。
也不知道对着的是哪路神明，总之是念叨了好几句。
“伟大的废土之神！求您保佑，让我抽到特等奖！啊不不不，一等奖也可以！”
说完，就把手伸进了抽奖箱，仔细摸索了半天。
“每一张都一样诶......那，就你了！”
一张白色的卡片取出，温屿定睛一看，奶糖一颗。
“哎呀，看来你的废土之神今天好像没上班。”
陈最也不气馁，抽到安慰奖也乐呵呵的，她从温屿手里接过奶糖，笑得依然灿烂。
“哪来的什么废土之神呀，我瞎编的！嘿嘿，奶糖也好呀，刚好给甜甜吃。”
温屿弯眸，再递给她一颗奶糖。
“那废土第一超市的店长再送你一颗，甜甜一颗，你一颗。”
“呜呜，店长，你也太好了吧！！”
两人说着话，客人逐渐多了起来，陈最不打扰温屿做生意，道别后就离开了。
今天的顾客里，有来过的，也有没来过的，两拨人泾渭分明，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没来过的顾客，眼里通常是单纯的赞叹，对于他们来说，超市出现在这里，本身已经足够不科学了，东西多些也正常。
虽然这里的东西，他们大多都没见过，但是不是好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
来过的顾客进门前往往先是犹豫，进来以后目标明确，直直冲向打折区的基础物资，却总被货架上诱人的商品绊住脚步。
对于抽奖，两拨人态度也截然不同。
凡是在便利店里买过东西并且拿回去的，都知道绿洲超市商品的质量，即使消费不够50银币，也会拿上些什么凑满。
而没消费过的顾客则谨慎得多，他们在一旁站着，打算先看看别人抽奖的成果。
抽奖箱里绝大多数都是一颗奶糖，抽到安慰奖的顾客起先还有些失落，但接过奶糖以后，就忍不住拆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