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收完放行许可,完成启动前检查单,季怀邈同地面机务联系:“地面,启动好了,见手势滑出,谢谢,再见。”
得到滑行许可后,季怀邈通过窗户跟机务招了招手,飞机开始滑行,驶向跑道,等候起飞。
滑行途中,通话频率里发生了一小段争执,听明白之后,周机长叹了一句:“哎哟,这一大清早的,没多少飞机,挨个儿走呗。”
飞行员和管制员之间的关系本就有些微妙,但双方都是经过严格训练,颇具理性的人,首要目的都是保证飞行安全。
这让同在一个频率上的其他航班都听到的事情,还真是很少见。
“哎哟哟,要投诉了。”周机长实况转播着。
季怀邈笑笑说:“两边的起床气都还没消吧。”
周机长点点头说:“不管他们,咱们好好飞。”
季怀邈真是从来不骗人啊,坐在客舱的胡诚野想。
虽然坐在最前排宽敞的头等舱里,但飞机颠簸时,没有一个屁股是安稳的。
胡诚野想补个觉的打算破灭了,在晃悠里,他开始忐忑过不了多久该如何参见母上大人。
这年头,富二代不好做啊,胡诚野抹了把脸。
当季怀邈看着气象雷达上那番茄炒蛋一样的云图努力绕飞天气时,津连港下起了大雨。
阮林知道要下雨,特意压着左耳睡觉,那噼里啪啦的雨声,愣是没吵醒他。
他是被阮争先那拍在屁股上的一巴掌,疼醒的。
“哎哟我的亲爷爷啊,我是聋,但我也会疼啊。”
阮林揉着屁股睁开眼睛,扭过身体,把左耳摆过来,才听清楚阮争先在说什么。
“快起,说好的陪我去体检呢今天。”
阮林摸过闹铃看了眼,指着指针说:“你看,我定时了,还十分钟才响呢!”
阮争先背着手走了,嘟囔着:“这丁丁卯卯的样子,真像你奶奶。”
阮林奶奶很早就走了,阮林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个子挺高,可能比阮争先还要高。
阮林笑了笑,他只能从照片上了解奶奶,但奶奶陪伴了阮争先很久。这么些年,阮争先没有再给阮林找后奶奶,阮林知道,有的人,就是可以靠着思念过活。
祖孙俩出门的时候刚过七点。阮林叼着个面包边吃边走,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吃光了。
包装袋被阮林揉成个球,玩够了才扔掉。
到医院之后,阮林去帮爷爷把检查单都领来,先带着他去采血。
让人想不到的是,向往蓝天,梦想是当飞行员的阮争先,害怕抽血。
护士小妹妹看着阮林护着阮争先的脑袋,不让他看针的样子,笑个不停。
阮林没出声,用气声跟她们说:“快抽快抽,给老头点儿面子。”
阮争先窝在阮林怀里,在针头插进血管里时紧了下身体。
阮林拍拍阮争先的头,哄着:“还有两管…一管…好了,完事儿。”
阮争先按着棉签头,头也不回地出了采血室,阮林抱着他的外套,一边往前追,一边跟护士说“谢谢”。
“这小哥哥长得可真好看。”
“还温柔呢。”
阮林风一样走了,但又好像留在了采血室。
阮争先血压不高,眼底也没什么问题,估计检测结果出来,也就血糖高点。
排彩超的时候,阮争先跟阮林显摆上了:“我昨天见着老叶和老齐,我跟他俩说体检的事,他们还说没事儿体检干啥。”
“说以前那个节目主持人,没体检的时候好好上班呢,查完了就住院去了,然后人就没了。”
阮争先拍拍阮林的手,说:“你说说他们是不是讳疾忌医,不听劝。”
阮林双手握住阮争先的手,说:“争先同志,你除了晕针,在体检这件事上,绝对是个好同志。”
阮争先甩开他的手,白了孙子一眼。
这孙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哪壶烫用哪壶烫他爷爷。
不过这阮争先怕针,还是因为阮奶奶。阮奶奶以前是津连港人民医院的护士长,扎针以稳准狠著称,对家人尤其狠。
阮争先生活里是不怕老婆的,但是真怕老婆扎针。阮林的爸爸阮浩也怕,阮林没享受过,不知道那场面是什么样的,只能在爷爷抽血的时候,想法儿不让他那么被吓着。
季怀邈的第一程飞的聚精会神的,飞机滑行到停机位后,机组做好准备工作,乘客开始下客。
胡诚野知道季怀邈不能出来送他,出舱门之后在廊桥上冲驾驶室挥了挥手。
季怀邈看到了,也跟他招招手,算是和好友告别。
做完离机检查单后,周机长问他这程的感受。季怀邈整理了下领带,说:“复杂的情况更有利于成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