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金宝叉腰怒骂那些混犊子,好一会儿才消了气。他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秋哥儿,他们怎能这么作践你啊。”
夏惊秋蹙眉低吟:“十日?审八十人。”这日子未免也太长了。夏惊秋心里犯嘀咕。
果然不出他所料,州狱里的情况没有他想得这般简单。上前恭迎的,是州狱的狱卒头子,莫旭东。大约五十来岁,两鬓花白,这年纪还在讨营生,多半是为了补贴家里。
州狱不大,地上一层,地下一层。囚室三面砌墙,一面见光,百米的距离,被分成数十个小间,突然涌进了八十来个人,乌央乌央地像是锅里煮得翻滚的馄饨:一个个大喊冤枉。
男女囚室中间隔了一道黄土墙,那墙有两人那么高,竖在本就逼仄局促的空间内,阻挡了大部分的光线。
即便是白日,州狱里也得提着灯笼才能看得真切。夏惊秋走在甬道上,左边是叫喊,右边是哭泣,吵得他头痛欲裂。
雨水顺着破落的屋瓦坠下,落在起伏不平的地面上,溅起的水花又四散而去,落进了囚室内。稻草湿哒哒的,生出了呛人的霉味,越往里走,便越是难闻。
“司马,这个是在押人员名册,您看看。”莫旭东递来一本册子,“这里关押的都是在黑赌坊抓到的赌客。”
夏惊秋刚翻了几页,便发现一处囚室静得诡异,只能听见浅薄的呼吸声。他凭着莫旭东打着的灯笼,依稀瞧见角落里正蜷缩着一个人影。
她一身绿色粗麻衣裳,苍白的脸不知从哪里沾了墙灰,额间散落的碎发毫无节奏的落下,双手揉搓,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整个人,狼狈不堪。
“娄简?”
角落里的人猛然抬头,冲着夏惊秋嘿嘿一笑:“真巧。”
亏你还笑得出。夏惊秋心中抱怨着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他朝着莫旭东道:“开门。”
“好好。”
夏惊秋满脸嫌弃,脱下身上的大氅,将娄简裹在里头。外头的莫旭东看呆了,想上前问问,又不敢开口。
这可是男狱啊。夏司马为何会这般留意一个……男囚?!
“你怎么也去赌钱了?”
“我要说我去找人的,你信吗?”娄简试探性的问。
“找学生。”
“学生?吹牛不打草稿。你什么时候受人课业了?”夏惊秋冷哼一声,起身道,“也对,你这人嘴里大半没实话。”
“我真是去找学生的。”娄简扯了扯夏惊秋的衣摆,“我有一学生叫阿吉。他阿耶要将他卖给赌坊,好几日都没来学堂,我今日打听到了他的下落,这才去寻他。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全身上下就数那竹篓最值钱,哪里来的赌资?”
两次下药的仇还没报。夏惊秋打算“为难为难”她:“我可和你不熟啊。你的事本官怎么知道?”
“你这就不仗义了吧。我好歹容你在我家住了好几日。”
“容我?”说来,夏惊秋便更气了,“一日收我十两?我没告你讹诈就不错了。”夏惊秋眉毛一挑,“你的事本官知道了。等着听传,你若是清白的,本官自然还你清白。”
说完,夏惊秋退出了囚室,他没走多远便朝着一旁的莫旭东道:“给她拿些炭。”
“啊?”
“去啊。”
“哦,好。小的这就吩咐。”莫旭东遣派了两个狱卒去操办,“司马,这次就您一人来?”
夏惊秋回头看向来处:“本官也没带第二个人来啊。”
“那……”莫旭东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出了何事?”
“这次,咱们不止搅了一个地下赌坊,还……还出了一桩命案。”莫旭东叹了口气。
“命案,叫仵作来验尸,按流程办差不久好了。”
“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死的是一个男子,杀人的是两名女子。其中一人武艺高强,一掌就把人打死了。”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凶手既然已经归案,莫老还忧虑什么呢?”夏惊秋不解。
“可是我仔细瞧过尸首,他身上没有掌印啊!”莫旭东叹了口气,“老朽敢保证,凶手绝对不是那两名女子。”
“她们二人姓甚名谁,关在哪间囚室?”
“土墙那边,第二十四室。一人叫常娘,一人叫……”莫旭东拍了拍脑袋,“哦对了,名册上有写。”
夏惊秋翻开名册。
“说来,那娘子和司马同姓,叫夏……”
“夏,念,禾!”
第十四章 捞捞捞捞人
夏惊秋的祖父老来得女,生得一名千金名唤夏念禾。
算起年纪来,她只比夏惊秋大八个月,可按辈分算,夏惊秋逃不过这一声“小姑”。
夏念禾自小就仗着阿耶喜欢,阿兄疼爱,便带着夏惊秋上蹿下跳。今日烧了厨房,明日捅了邻舍家的马蜂窝,后日又不知剪了哪个婢子的衣裙。二人在府中无法无天,偏偏祖父溺爱,就连夏庸也收拾不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