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爱听音乐。我记得出事前,她还说过想要个智能音箱。现在她这个情况更需要音乐,而且她爸妈也没精力买这些东西。”
林皓叹了口气,转而露出笑容:“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款,很漂亮,像个复古的收音机。我想她也应该会喜欢吧。”
看着林皓清澈的眼睛,杨文竹脱口而出:“谢谢你。”
赵小满喜欢林皓,所以杨文竹要在最后一个暑假里带林皓去探望赵小满。过了这个月他们就不再是同学了。想到这个,杨文竹有些惆怅。
“林皓!”
杨文竹一惊,顺着声音望过去,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一个女生快步朝他们走来,她穿着漂亮的白色连衣裙,脸上挂着一较高下的笑容。
“黎露。”林皓先打招呼,“你怎么来了?”
“我也想去看看小满,一起呗。”
虽然话是对着两个人说的,但黎露的目光一直锁在林皓脸上。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看小满?”杨文竹忍不住问道,还瞟了林皓一眼。
黎露甩给她一个得意的假笑,转身往前走。
早就听赵小满说黎露为了接近林皓,用小恩小惠买通林皓的哥们,然后制造各种偶遇,看来还真不是夸张,林皓无奈的表情说明他早就不堪其扰了。
杨文竹小声嘀咕:“我没和小满说她也去,不太好吧。”
“可是赶她走也不好吧。”林皓为难起来。
“你们悄咪咪地说啥呢?快走吧,赶不上车了!”黎露在前面挥手。
尽管靠在床头,已经避无可避,但是赵小满还是努力地把自己的脸藏进阴影里。
看到这张烧毁的脸,杨文竹忍不住叫出声来。
果然是这样。赵小满想着,她不怪杨文竹,因为她自己看到这张脸,都会生理性的恶心和害怕。
可是,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你好像还不知道呢。
所有人都羡慕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但是你想过吗?如果我们都做自己,还能成为“最好的朋友”吗?
不能。你好像也不知道吧。
你的爸爸每年给我的爸爸安排一个苗圃生意。一年能赚十多万吧,在你眼中这可能不算什么,甚至转头就忘,但对我来说这是最大的幸福。
因为我看到过他们顶着烈日和风沙在林间劳作的辛苦,也看过他们在灯下小心翼翼数钱时的满足,他们不像你爸妈,他们没本事,所以他们更珍惜。
我喜欢你,但我们能成为“最好的朋友”,还有一个隐蔽的原因:我们的关系也许会有助于我们父母的关系。
你知道我怎么定义我们的关系吗?你是小姐,我是丫鬟。你不用有负担,只有这样才能长久维护这份友谊。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感恩。
我确实也是这么做的,那天我看你痛经得不行,于是去帮你买止疼药。那天太阳很毒,连呼吸都是灼热的。为了不耽误上课,我走了那条堆满电瓶车的小胡同。
爆炸的那一瞬间,我被火球死死攥住,然后用力甩到墙上。当时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来不及回去上课了,也来不及给文竹送药了。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
我在ICU里躺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做了一轮又一轮的手术,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煎熬。
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还能闻到我烧焦的味道。
当护士终于给我拆掉纱布,我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那一刻我是恨你的。
但我并不能因为这件事责怪你。任何人看来,这也只能怪我自己倒霉而已。
可我真的只是倒霉吗?我原本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坐在教室里的。
所以我还没有做好见你的准备,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本不属于我的厄运。
“文竹,别看了。”赵小满轻声说道。
杨文竹一下惊醒,她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已经伤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了。
“没事,文竹。”看到杨文竹捂住嘴,眼泪簌簌往下掉,赵小满反而安慰起她来,“我第一次看到也吓坏了。”
“怎么办啊?”杨文竹哭起来。
“医生说可以整形。”
杨文竹哭问道,“能整好吗?”
赵小满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我想复读。”赵小满转移了话题,“我想和你们一样上大学。”
“好,我也复读,咱俩一起。”
“别瞎说,我都听我妈说了,你考得很好。”
杨文竹叹了口气,说道:“早上刚和我爸吵了一架,非要给我报我不喜欢的专业。如果他非要逼我,我就复读。”
赵小满羡慕杨文竹敢于追求自我的魄力,这是家庭给她的底气。但是赵小满没有任性妄为的资本,她所作的一切都要考虑她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