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耕和杨文竹对视良久,终于说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说的是假的。”
“她本来就是在栽赃我。”
“她为什么要栽赃你?因为她一家都被你炸死了吗?”耿耕追问道。
“我被关在阁楼里,我怎么把煤气弄爆炸!”杨文竹终于回归到自己的逻辑,“不用猜也知道,因为你们上门,他们慌了,手忙脚乱没有关好煤气。这就叫报应!”
“如果真是报应,那就太好了。”耿耕叹了口气。
“什么?”杨文竹已经是惊弓之鸟,时刻担心着前方还有陷阱。
耿耕盯着杨文竹,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就说明真有冥冥中的力量,谁犯了罪都逃不过。”
耿耕让开了那面单向玻璃墙。杨文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她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嘴唇无意识地轻轻动着,像一条搁浅的鱼。
杨文竹走出警队办公楼的时候,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真实的感觉。警察竟然放她走了。她忽然想起埋葬黎露的那个夜里,她逃跑时的心情,但她最终没能逃出去。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看着目送她离开的耿耕。耿耕朝她挥了挥手,似乎在确认她已经自由了。
我说错了话,他们已经怀疑我了,但他们没有证据,所以只能放了我。
就在这时,天空中闪过一连串闪电,几秒钟后炸雷响起。杨文竹吓得掉了伞,一惊之间,她的思绪也回到了现实。
证据!她一边弯腰捡起雨伞,一边集中精力思考,唯一的证据就是那段视频。如果赵小满说的是实话,警察不知道视频还在,如果我能找到并且销毁它,我就百分百安全了。
视频能在哪儿呢?杨文竹绞尽脑汁地想着。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她的脑子里忽然蹦出这样一句话。她恍惚了一下,才想起埋葬黎露的那个夜里,赵顺奎嘴里总是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难道他会把视频藏到北山口的犯罪现场?为什么不能,那里是案发现场,又是黎露的埋尸地,警察不会想到,赵顺奎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那里。
他还笑着和我说,他藏到了一个别人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这是赵小满临死前说的话,“别人永远找不到的地方”,杨文竹越想越觉得就是北山口。
她在警队门口叫了一辆网约车,前往北山口。
杨文竹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向外看,车子在盘山路的外侧行驶,好像随时会冲下悬崖。
“姑娘。”司机忽然开口。
“怎么了?”杨文竹回过神来。
“你是不是犯事了?”司机问道。
“什么?”杨文竹瞬间坐直了身体。
“你从警察局上车开始,后面就一直有辆车跟着咱们。”司机说道,“都上山了,还跟着呢。”
杨文竹立刻回头望去,后面有一辆长得四四方方的越野车,正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难道是警察跟踪我?
杨文竹喊道:“师傅,掉头回市里。”
司机把车开到直线路段,掉头往回开。和越野车会车的一刹那,杨文竹朝着对面望去。越野车的车窗缓缓降下,那个叫李为的警察也正朝她看过来。
专车把杨文竹送到她家的小区门口,杨文竹忐忑不安地下了车,走进小区。她心乱如麻,警察一定记住了这辆车的车牌号,肯定会问司机她要去哪里,为什么中间改了路线。
然后警察就会知道她要去北山口,接着就会猜到她去北山口肯定不是为了祭拜林皓和黎露的。警察很可能会封锁那里,继续搜查。万一视频真的就在那里,被警察找到了怎么办?
我怎么那么傻?我为什么自己暴露!杨文竹又是懊丧又是恐慌,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了。
就在这时,杨文竹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她。于是她抬起头四处观望,看到耿耕坐在路边一辆车里。他的手撑在车窗上,正向她看来。
他们果然在跟踪我!杨文竹没有理睬耿耕,闷头快步往前走。
她走了几十米,刚好看到马红蕾站在垃圾回收站前,把一个个黑色垃圾袋扔进垃圾桶。
“回来啦。”马红蕾原本神情疲惫,看到杨文竹,脸上出现了一点光彩,“你怎么淋湿了?”
杨文竹这才想起来,雨伞落在专车里了,她是淋着雨走回来的。
马红蕾朝着杨文竹身后看去,问道:“是耿警官送你回来的吗?”
杨文竹不说话,就要往楼上走。
“文竹,妈没做饭,咱们出去吃吧。”马红蕾拉着杨文竹往小区大门走,杨文竹一把拉住了她。
“妈,咱们从后门走吧。”杨文竹看着耿耕的车说道。
“好。”马红蕾伸手拔开了杨文竹湿漉漉的头发,“吃完饭咱们再去剪个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