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情就是这样明晃晃地在她的眼前发生了。
张太妃在深宫沉浮多年,虽未曾到过顶峰, 却也几乎是一人之下的位子。
却不想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 竟在阴沟里翻了船。
张太妃的心不断地往下沉, 她心底发寒,难以言说的冷意将胸腔都给填满了。
沈希自小就养在宫里, 他们二人绝不是在一夕之间有了首尾。
张太妃蓦地想起先前的一桩风闻, 是一年轻女郎怀着孕嫁人的事。
从前是只当笑话听了听,现今再想起, 只觉得骨头缝里都有冷风在烈烈地刮着。
但张太妃的神情没有任何更易。
“妾身见过陛下。”她蔼然地说道,“不妨事的,陛下,妾身也是刚刚才过来。”
张太妃越平静,沈希心里的惊骇就越深重。
她的眼前不断地发黑,从心底涌起的绝望像是快要没过头顶的巨浪,猛地将她整个人都给吞噬了。
这两年来,沈希最惧怕的就是叫人窥见她和萧渡玄的事。
哪怕一丁点的风声,她都要将之扼杀的摇篮里。
后来常常梦魇,她就是自己强忍过去,也不愿意令侍女听到分毫。
这些天来沈希更是每日都紧绷着,时时都在担忧暴露该如何。
可她费尽心思,机关算尽,却没想到萧渡玄会直接将事情坦露出来。
还是以这样没有任何预警的方式。
沈希的胸腔里尖锐的刺痛在弥漫着,她一时之间有些喘不上气,手指攥紧又无力地垂落。
那潜藏在心底经久的恨意也破土而出。
沈希强忍着泪意望向萧渡玄。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前脚宠着她、哄着她,后脚就将她送入万丈深渊之中?
但萧渡玄只是平静地看了沈希一眼。
他的唇边含着笑,深色眼底却没有任何的柔情,仅余下晦暗与冰冷的寒意。
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冷酷,残忍,像是盘踞在高处的黑龙,又似是将她心脏给紧紧束缚住的巨蛇。
沈希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和萧渡玄对上视线后,她瞬间就恢复了清醒。
她在妄想什么?萧渡玄做事本来就是如此,更何况她也不是什么需要被在乎和珍重的人。
是她被他的话语和虚假的温柔给乱了心智,方才会如此不设防备。
但凡她还有些理智,就不会这样蠢笨地随他过来。
沈希紧咬住舌尖。
她咬得太重,舌尖被咬破,铁锈气渐渐地在口腔里化开。
胃里在搅动着,瞬时就犯起了恶心。
但沈希的声音没有分毫的颤抖,面容也是那般的沉静。
她低垂着眉眼,声音压得低低的:“对不起,陛下,我以后不会再那般了,我现在就回去……”
萧渡玄望向她,轻声说道:“眼下都到了,还回去做什么?去看看你的夫君吧。”
夫君,夫君。
他为什么在这时候才想起萧言是她的夫君?
沈希的心脏像被攥住一般泛起尖锐的刺痛,她的掌心尽是冷汗,更全然没了面目去看张太妃。
她几乎是在用全身的气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沈希垂眸说道:“谢陛下恩典。”
萧渡玄轻笑一声,将她放了下来,然后很是平静地说道:“不必多礼,小希。”
沈希身躯僵硬,在被他扣住肩头的时候,心弦更是紧绷得快要断裂开。
黑暗的情绪已经有些时候没有到访过脑海。
可此刻却像深色的潮水般,无声地将所有的思绪都给夺走。
沈希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保持着容色的沉静,一路走到监牢中的。
狱卒正在为萧言除去桎梏,这不过一个昼夜,他就好像是瘦了十斤似的,昏昏沉沉地往下倾倒,往日温润的眼眸里一点光亮都没有。
即便昨天已经见过他。
现下仍是有强烈的心悸感升起。
沈希眼眶红着,她很想去握住萧言的手,将他近乎被折断的腰身给扶起,扶得直直的。
可眼下她不仅什么也做不了。
晦暗里萧渡玄还在与她做着纠缠。
他的手漫不经心地扣住她的腕骨,进而探进柔软的掌心,冰冷的指节温柔又强硬地分开她的手指,插/入到每一根手指间的细缝里。
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敏/感的嫩肉。
酥麻的战栗之感无声地上涌。
沈希眸里含泪,却丝毫不敢反抗,她目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夫君,看张太妃乱了神色,哭着将他扶起抱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