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才发现说的是什么蠢话,脚下踩的这块地是市人民医院, 贺为聿是医生, 不会有人比他更熟悉这里。
贺为聿牵住谈画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露出一个抚慰的笑,小姚护士哪见过他这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找借口溜走,“我想起来3号床病人叫我, 贺医生你们聊。”
“进去说。”
桌上的文件被扫落一地,摆件和杯具等个人用品摔了个稀巴烂, 可见战况激烈, 谈画一进去就把窗帘拉上, 将贺为聿带到一边,“把衣服脱了。”
“?”
“给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贺为聿再怎么推脱,谈画都不动摇,坚决让他脱,她向来对任何事胜券在握, 情绪松弛而稳定,很难在她脸上看见严肃的表情。
不得已贺为聿脱了上衣, 同她解释是昨天摔的,谈画又搭上了他的裤腰,这次贺为聿不好再由着她。
虽然是中午,但也不排除有人进来,外边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贺为聿的喉结往下坠了坠,“真的要在这里吗?”
谈画也知道这么做不妥,退一步同意他卷起裤腿,有擦伤,看上去不像新的。
“我就知道画画舍不得我被别人看见。”
这种话从贺为聿嘴里说出来,谈画奇怪地看他一眼,一点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她站起来,平静地问:“这个也是昨天弄的?”
“嗯。”
摆明了不信,明晃晃地写着“你最好别骗我”,贺为聿了解她有一百种方法知道真相,还没坦白,谈画就说:“我看他昨天也找你了,对吗?”
贺为聿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不会放任自己摔成那样,还是嘴角、腰和膝盖三个不同的位置。
“是。”
他再三保证同事帮他检查过,谈画才放过了他,把碎片踢到一边,带他坐到沙发上,有天大的事都得先吃饭。
要说受伤,该看医生的是牧唐才对,是他帮他挡了,那拳头才没落到贺为聿脸上,给他上药的时候他疼得龇牙咧嘴,嚷嚷着让贺为聿补偿他。
办公室施展不开,贺为聿胸口挨了两下,闷痛感袭来,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没有那么弱不经风。
谈画边看着他吃边问派出所那边如何处理,他们身上都带着伤,贺为谦头上还缠着纱布,但明显不是刚添的。
没造成严重的后果,到派出所一问发现还是亲兄弟,这事性质就变成了家庭纠纷,只是再怎么样也不能乱来,民警对他们进行批评教育,贺家找人来领,就这么过去了。
纵有不忿,谈画也明白这么处理已是极致,但她越来越看不懂贺为谦的脑回路,“他到底在闹什么?要退婚的是我,他找你算是怎么一回事?昨天来了今天又来,他闲得发慌吗?闹这么大,你也是贺家人,现在又是邹家的女婿,他不想继承公司了?”
贺为聿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眸色暗了暗,贺为谦接二连三地闹腾,个中原因他最清楚。
没猜错的话昨天爷爷才警告过他,贺为谦不是没有脑子,夺妻之恨,他再生气也得慢慢筹划,做绝了对他没有好处,会再来找他,只可能是因为中间出了变故。
贺为谦推开门,第一句话就语出惊人,“谈画喜欢的一直是我,是你抢走了她。”
这是事实,贺为谦不用专门跑一趟跟他强调一遍,但他不是想要在言语上争出胜负。
“你不是贺为聿,不对,你是他,不过你多了一世的记忆,不然我那克己复礼的好弟弟,怎么会像变了个人一样,出现在谈画身边,找准机会让她跟你领了证,现在你得偿所愿,而我晚了一步,被你钻了空子,你是不是很得意?”
和昨晚相比,贺为谦的精气神足了些,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也许是想东山再起,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撞破了脑袋,拍了CT,医生都说不严重,他头疼到半夜才睡着,放了点血,就像是阀门的障碍物被清理干净,陌生又熟悉的记忆蜂拥而至,再也抵挡不住。
“你想起来了?”
贺为聿的回答印证他的猜想,有过一次经验,对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接受度良好,他半点讶异都没有,一般人会觉得贺为谦神经病,该去楼下治治脑子,给他介绍几个靠谱的医生,可贺为谦只问了一句,用的还是肯定的语气。
“是,我全想起来了,你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
贺为谦哑然,他早上醒来后足足躺了两个小时,连会议都错过了,才消化重生的现实,那样真实的感觉,和撕心裂肺的痛楚,不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