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足够难找。
四余小时商务航班,从洛杉矶飞至冰岛,他从未如此风尘仆仆,淋过满肩风雪,耐性也近乎见底,无意关注这些琐碎小事。
室内没有开灯,玄关衣架挂着房主的外套与背包,桌柜摆放着一枚弹匣,他淡然垂眸,随后感知到了什么。
他没有动。
下一瞬,颈侧被人用枪顶住。
距离过近,身后的人气息滚烫,似乎是病态的发热。即便如此,她动作依然利落,将枪握得很紧。
挺熟练。温珩昱感受着颈间冰冷触感,漫不经心地想,看来人还活着。
“你是谁。”谢仃忍着翻涌的不适感,眯眸顶枪,“谁派你来的?”
看来烧得恍惚了。
冰岛已是凌晨,自然光线过于昏暗,难以映亮狭小的玄关。视野遍是模糊不清,谢仃分辨着对方的背影,轮廓逐渐清晰,她忽然很轻地怔了怔。
然而就是这出神的片刻,男人已经从容侧首,轻易攥住她持枪的手腕,微微压低。
他按过那支被她用来虚张声势的空枪,波澜不掀拿起桌上填充完好的弹匣,替她更换妥当。
将真正具有杀人能力的凶器递还她手中,他牵引着她的手,重新完整地抵向自己,随后漫不经心俯首,吻过枪口。
“要杀我吗。”他嗓音温缓。
——疯子。
谢仃呼吸不稳,这荒唐又狎昵的景象太熟悉,而只有一人能带给她这种感受,如同戒断后再成瘾。
注意力难以集中,她眯眸,像确认身份般探出手,指尖拂过男人的发梢、眉眼,又落向耳畔。
触摸的温度仿佛具有传递性,他们一瞬如同共感,在缓慢的描摹中留下高热。温珩昱敛目,语意平静地唤她:“谢仃。”
“再摸下去,你就别想走了。”
很熟悉的威胁,谢仃习惯性充耳不闻,继续探索,她想自己一定认识这个人,但需要更多确认。
终于,她的手被对方强硬扣住,他们正式面向彼此,俯视与仰望之间对峙。
谢仃望着他,忽然很轻地笑了。
指尖彻底信赖地脱离扳机,她将枪口滑落,像已经铭记过无数次的熟悉,点在他左侧锁骨下方的位置。
熨展的衬衣之下,那里有由她刺下,被他加深的伤疤。
“果然不致命。”谢仃喃喃,“人还活得好好的。”
仿佛真正亲眼所见,她才放心了什么。
温珩昱扣下枪口,淡然陈述:“你不想我死。”
“但你该死。”谢仃也平静陈述,她似乎不是很清醒,没有看他,低语像是自问——
“为什么我会害怕你死呢?”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温珩昱敛目,沉谙莫辨地望着她。
谢仃眯眸与他对视,思绪被烧得含混不清,少顷,她听见男人低哂一声,嗓音温缓:“也可以。”
“——如果我死了,就算为你殉情。”
心尖揉皱似的酸涩。
她指尖毫无道理地轻颤,手枪掉落在地,随后被人踢向安全区域。下一瞬,她被抵在墙上,视野同时被覆过,一个狠绝的吻倏然落下。
房间依旧没有开灯,玄关光影昏暗晦涩,像滋生着无法敞亮于光下的阴暗情感,牵扯他们共同坠落。
这个吻很凶,齿尖抵在下唇,空气逐渐稀薄,缠绵的狠意在缺氧感中被无限放大。太熟悉了,谢仃眼梢发烫,毫无顾忌地反击,直到尝见淡淡血腥气。
她宣泄般咬得更重,男人却回馈般吻得更深。
视野被遮蔽的黑暗里,感官更加敏感。谢仃想挣开,却被温珩昱不容置喙地掐住腰,紧紧按向自己,她也不甘下风地攥起他衣襟,让那些从容体面尽数坍塌。
唇与唇相贴,吮咬纠缠,不给人喘息间隙,空气烧灼出稠感,带了潮湿热度。
锢在她腰间的手臂劲实有力,他们身躯紧贴,彼此都不是温情的吻法,像要将对方拆吃入腹。
温珩昱在这一刻荒唐地恍然。
——他恨她又想她。
疯了。
这个吻与爱绝无相关,掺入欲又滚着恨,仿佛补足当年书房破裂决别的那晚,他们都失控得彻底。
温珩昱吻得很凶,抱她也依然紧。唇齿间渐渐尝到了血腥味,接吻像阻止对方呼吸,都不从容。
最终是谢仃将人推开。
向来如此,只要她真正表现出不愿,他就不会再为难。这样的纵容居然荒唐地持续至今,谢仃泄力般倚靠墙边,感到呼吸困难,心底乱七八糟地混满情绪。
她觉得自己快哭了,但她现在又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