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在怀里一抹,抖手三枚金针,一根没浪费,打中对方三处要穴。
来去不过两三招,胜负已分。
回眸看,金吾卫围拢上前,护住皇上。九野营也有人赶来,满月的心略安稳下来。在那刺客的穴道上又补两指。
灰蒙蒙的昏暗中,他和刺客眼眸对上,这双眼睛仿佛在哪里见过。他拂尘手柄一带,挑落那人遮脸的黑纱。
狮子舞的衣裳厚实,又带着流苏,刚才着实在看不出身材。面纱滑落,满月才见这人居然是个女的,脸上一道血檩子,已经红肿起来。
还是个熟人。
是浊酒红。
不说善恶立场,对方毕竟是女子,满月刚才不知情地抽在她脸上,心下抱歉,低声道一句:“对不住。”
他心知皇上安全,回身往重华楼坍塌的堆墟急奔过去。
烟尘还浮散在空气里,满月内伤心肺弱,跑急了被呛得咳嗽起来。
重楼繁华已经塌得不能再塌,恍如远古巨龙的埋骨地。好在,周围多是商户,没有民宅。
四相宽阔的街道已经被残垣断柱、散碎石头堆满了。
这样的坍塌堪称灾难,没有伤亡是不可能的。大批的官军忙着泼洒江水,让飞散在空中的扬尘落下,以便更好的营救。
满月实在顾不上心怀慈悲,他只惦记着一个人。环顾而望,没见那人的身影。
他快步往刚才观景台的方向去,司慎言和丰年实在来不及往下走,铤而走险地飞身跃下,必会是在这临江的一面。
“司慎言——”
喊声湮没在嘈杂中。
他曾听司慎言说,当日他追寻许小楼,司慎言对他遍寻不见的焦急。当时听过只觉得感动。
直至今时,才感同身受。
突然,眼前影影绰绰的人影中,一人的身形轮廓瞬间黏住了满月全部的注意力。那人好像也看见了他,快步走过来。
待到看清彼此时,二人的脚步反又慢了下来。
隔着尘幕,司慎言背后偶有官军擎着火把跑过,他在一片乱象残损中向满月笑得朦胧:没受伤吧?
口型动了,声音没有扩开。传音入密直接将熟悉的声音送到满月心上了。
纪满月见到他笑,心里那股感同身受的体验顷刻爆开,冲过去,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司慎言一愣,在满月背上轻轻的拍着:“怎么了,这不是没事吗?”
满月没做声,放开司慎言。
丰年这时正在不远处,指挥着九野营善后。
这一幕,老将军看了满眼,他那表情似笑不笑的,非常一言难尽。
直到这时,灾劫中心,还时不时有人惶惶然往外逃出来,满月的视线越过司慎言肩头,正好看见狼藉一片中,几个人相互搀扶着往外走。
其中一个人影,满月隐约觉得身形熟悉。
看那人走路的模样,就知他绝非布衣百姓。
该是个武人。
满月掠过司慎言身边,两步冲进烟尘里,可那人晃眼的功夫就找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丰年:老夫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不要磕一下。
第77章 调虎离山
大越皇宫, 金安殿中,皇上一脸冷肃斜卧在龙椅上,他只草草修整过仪容, 就登殿了。
不光皇上, 刚才事故的亲历者, 个个灰头土脸。武林高手和肩不能扛的文人相比, 也并没有游刃自如到哪里去。丰年头发上埋着无数的灰白沙砾,让他本来就已经霜雪斑驳的头发, 显得更沧桑了。
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在大晚上被提搂进宫。
金安殿这时异常安静,没人先开口触霉头。
因为狮子舞是安王安排的, 他已经被禁止离开都城,去哪里都有三法司的人跟着, 只是换了一片更大的区域禁他的足。
皇上半眯着眼睛,像一只受伤打盹儿的龙。
下一刻, 龙睁开眼睛,手上的南红珠抽打在御书案边沿上:“是要朕的命吗!”
声音不高, 持着帝王威仪。
天颜震怒,群臣齐齐跪下:“陛下息怒。”
本是劝慰的话, 一下戳了皇上的肺管子:“息怒?等朕驾鹤西归, 去见先皇了, 这怒气就息了!谁!说说!怎么办!”
满月跪在丰年身后,斜眼偷偷瞧周围。诸臣一个个不敢抬头,私底下小动作可不少。刚刚被满月带着空中飞人的中书令黄大人,离丰年不远, 歪着脑袋冲侯爷挤眉弄眼:将军救驾有功, 上啊, 劝劝。
丰年不理。
黄大人和丰年一样,两朝元老。他年轻时还做过帝师,但丰年却不怎么看的上这个老学究。
上惯战场的人,多是骨子里看不惯过于书生气的条条框框。将军嫌他脑袋里填得都是榆木疙瘩,剜出来削个木鱼都比老黄头儿叫唤得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