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刚才干呕的缘故,呼吸不稳,以至于尾音颤得厉害。
站在门口的时宥不敢相信地重重一哽,脚底突然抹油了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向了病床。
时竟被人用力地搂进了怀里。
少年紧实的臂膀颤抖地圈着他的脖子,使劲到深怕他消失不见似的。
时竟无措地靠在时宥的怀里。
一向沉稳到不符合年纪的弟弟,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这么崩溃。
他心疼得轻拍时宥的背,试图把人安抚下来:“不哭……”
时宥闷声控诉:“你终于……舍得醒了。”
时竟醒来至今,大脑这个时候才真正运作起来去思考。
充满医疗机械的单人病房。
醒来后身体产生的应激反应。
以及弟弟的情绪崩溃。
这一切都预示着,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却怎么也没法找到任何有关的信息,大脑空白得就像一张没有被涂抹过的白纸。
“我……怎么了?”时竟干哑的嗓音刻意放轻,“小宥,我……怎么会在医院里……”
埋在他肩膀上的时宥,良久开口道:“你出车祸了,不记得了么?”
时竟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尤其在时宥抬起的面庞之后。
对方的容貌要比他记忆中的模样少许多青涩。
他久久都做不出回应。
时宥看到他异常的神态,愣了下神。
然后内心隐隐涌出某种抓不住的不安。
下一秒,他急忙按响了床头的呼叫器,通知医生。
-
晚上,时竟坐着轮椅被推进检查室。
直到躺上检查室的手术床,听见响起的机器运转声。
他飘远的思绪才似乎被拉回神。
听医生的意思,他好像是失忆了。
一年前,他出了车祸。
病危下被救了下来,却失去了意识。
而后的一整年,他都陷入了漫长的昏睡状态。
可能是手术后的遗症。
醒来之后,导致他暂时性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这部分记忆起始于四年前,截止于一年前——
他出车祸的那一天。
也就是说,他失去了过去三年间的记忆。
同时又因为昏迷,空缺了一年的记忆。
此时的他,记忆只停留在高二的年纪。
时竟蜷着冰凉的手指,小心抓着衣摆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局促不安。
听到医生的指令,他屏着呼吸,轻颤着睫毛闭上了眼睛,接受机器的检查。
但愿检查结束后,他能把忘记的一切都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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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市的天气向来阴晴不定,尤其临近九月。
上午还是烈日,蒸得人汗流浃背。
此时,临近下午三点,乌云已经满天压下,白昼灰蒙。
时竟靠坐在窗边,望着楼下被疾风吹得枝叶四处摇曳的香樟树。
然后神色略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用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消化了自己记忆暂时回不来的事实。
17岁的意识,住在20岁的壳子里。
即便接受了事实,却依旧习惯不了。
迷惘到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段时间一样。
“哥,医生不是说了要你少下床。”
猝不及防的声音,打断了时竟的出神。
他反应慢了半拍,慢慢地转过头,看向不知道何时站在他身边的时宥。
以往除了偶尔会来检查的医生和护士,病房里就只有他和时宥两个人。
这时,余光瞥见病房门口还站了其他人,甚至不止一个。
时竟本要放松下来的脊背,堪堪僵在了那里。
他张了张嘴,神色不自然地问时宥:“他们是……”
时竟的嗓音不轻不响,但在寂静的病房里,轻易就能传到门口。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于流,正准备露出激动的神情。
却被他这么一句茫然的话,弄得生生憋了回去。
于流几步走近:“镜子,你这表情怎么回事,怎么看上去不认识我了一样?”
于流长相锋利,加上剃了寸头,一嗓子出来就显得很不好相处。
时竟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下,薄唇紧抿,神色里是面对陌生人的防备。
于流大受打击地问时宥:“时宥弟弟,镜子他怎么了?”
“失忆了。”时宥复杂地回了他一句,然后简单地解释了下。
在时宥的解释中,时竟得知门口进来的人原来都是他的大学同学。
但身上的僵硬一点没有减少。
大学同学对于记忆停留在高二阶段的他来说,就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跟在于流身后的应昭之和曹康听到失忆两个字,有些淡定不下去了。
应昭之:“失忆?车祸导致的?也就是说镜子把我们都忘了?我不信,是不是跟我们开玩笑呢?”
曹康一脸不想相信地扑到时竟面前:“镜子,我是曹康,就住你对铺,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