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不了！他怎么如此懦弱。
只有在与顾清衍触碰时，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心。
而今宋悠回过神来只瞧见顾清衍眸色渐红，面露惊慌地给他擦眼泪。
被那遥远又真实残破思绪而束缚的听觉也逐渐断断续续地回笼。
“……别哭，别哭，别这样……我要你，小鱼儿，卿卿要你，我要的，我现在就碰你，我们今晚就——”
“卿卿。”宋悠开口。
“小……小鱼儿？你……你刚刚，是要……是要吓死卿卿吗……”
顾清衍一手牢牢抓着宋悠的手臂，抬起另外一只手想抚上宋悠的脸。
可那只骨俊绵长的手竟然战战兢兢甚至不敢触摸与他，凝噎不止。
刚刚的赫然场景委实把顾清衍吓得心脏都骤停了几息，这时还胆战心惊地冒着冷汗，淋漓不尽。
因为宋悠方才愕然木着个脸，眉宇间呈恐惧绝望之色，脸色惨白又蜡黄……
要不是顾清衍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要不是还能看见宋悠的眼里那无休止地潸然泪下……
那副样子，着实像极了一具经历了惨烈折磨而万念俱灰的——冷尸。
而且，像极了某人。
要不是宋悠的意识幡然醒悟，顾清衍都快要被他这副面如死灰的神情吓得差点在宋悠面前椎心饮泣，悲痛欲绝。
顾清衍此刻泪眼婆娑，那双手颤颤巍巍的，不敢落下。
宋悠怔愣了一瞬，伸手一下子就握住顾清衍那只已经颤麻不已的手，随即拉过落于自己脸上。
他的脑袋缓缓向着顾清衍的手心偏去，他与他的师尊爱意温存。
这番举止使顾清衍被吓得僵硬冰冷的身心在逐渐回暖，似如梦初醒。
宋悠扼力稳着自己还有些颤栗的哽噎声，挽着那琳琅满目的星河万里，酒酽春浓。
“卿卿，待拜师大会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卿卿都与我成婚，好不好？”
许是月光正好，穷际梨花似云，也可能是今夜和光同尘的两人过于大起大落，悲喜交加。
顾清衍鼻尖绯红，眼眶雾气缭绕，宋悠彼时的话让他情不自禁地轻声温言回应。
“好。”
第103章 师尊，霜草别名相思草
两人心绪都各自缓和了会儿，只是顾清衍还紧紧抱着宋悠不肯放开。
宋悠虽已心如止水，但看到师尊这般不安模样心里的那根弦也狠狠颤了颤。
愁绪如麻，月色似霜。
二人躺于静卧处，干燥残清隔着抿棉被肆虐，夜深方谈倾心宁安。
宋悠侧身与他的师尊额头相对，呼吸的气息交融，莫名觉得湿润。
子夜时刻的暗处茫茫，白发人行至镜外与红衾惭灵擦身而过，生死如河悍然相隔，渡河时辰却始终未至。
望月怀远时这师徒二人谂谂夜深却不眠，安贫知命。
宋悠心血来潮，也该与师尊捋捋某些事情的疑问了。
不然，方才那些画面很可能以后随时都会重演。
宋悠那是在师尊面前控制不住情绪，可师尊呢？
他这一生注定要颠沛流离，唯独师尊愿意随之与共。
顾清衍若真内心深处有了阴影，面对煞气，那宋悠可能就是顾清衍的弱点。
宋悠本身就是顾清衍唯一的弱点。
有些事，顾清衍可以不用明白那般透彻，可宋悠是一定得弄明白的。
顾清衍环手抱着他，他枕着顾清衍的手臂，两个人在榻上甚至懒得动弹，睡在被窝里相互取暖。
宋悠扬起下巴，凑上去先亲了一口，嘟囔着。
“师尊，徒儿想……问你一些事。”
“问就是。”顾清衍眸光一亮，刹那间话头又峰回路转。
“但是你问我几件事，那我也要问你几件事，我不糊弄你，你也别糊弄我，好吗？”
真是不枉顾清衍等这么多天，总算是等到宋悠主动开口疑问的时候了，他竟还有些雀跃。
宋悠枕在他的一边，微微一愣。
“嗯。”
顾清衍笑着，他把宋悠往怀里搂了搂，两人依靠彼此。
“师尊三年前为何要自降身份去人界救我？”宋悠微抬起头，与顾清衍对视。
顾清衍听他这话先是皱了皱眉，感觉到宋悠看到自己的皱眉又浑身稍稍一僵，眉头又无奈舒展开来。
他的唇瓣落在宋悠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对他笑意奕奕。
“我家的小哭包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师尊……”宋悠迷迷糊糊地又被顾清衍亲了一口，心中那些不好的想法忽的烟消云散。
“小鱼儿，你这话说错了，不是我自降身份，是理应众生平等，你别总是把我想的太好……”
师尊眼中闪过一丝故意掩藏的落寞却被宋悠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