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刚到20班时, 就仿佛被打了脸,他没法再保持平和的心情。
他从没见过这么乱的教室, 从环境, 到人, 到氛围, 明明是早自习的时间, 教室里却没一点学习的样子——韭菜包子、油条、炸串的香味从门口传来,垃圾桶里溢满没人打扫的沾满油渍的早餐包装袋,黑板红一块白一块,桌椅摆放得歪歪斜斜……
20班的学生明明今天刚刚重组,却像都认识了好久似的扭打在一起闹,一口一句脏话,偶尔几个老老实实坐在桌位上的,要么偷偷在桌肚里打游戏,要么就是插着耳机听歌。
林枳感到全身的每个洁癖细胞连同强迫症神经都在拒绝,他僵在原地好久,消化这个事实。
“哎呦我操!这他妈不是那个141大神吗?林、林什么的?也他妈来这了?”在打闹的男生中有人看到了他。
“你小子不看排名单啊?大学霸有语文数学两门没考,零分,当然就只能来后几个班啊。”又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推攘了他一下,毫无顾忌地笑。
“反正我知道自己分多少该去哪个班,看排名单干嘛?虎头哥你这一巴掌好疼我操……”
林枳紧紧地闭了闭眼,深深吐出几口气,告诉自己,平和,平和,然后睁开眼,面无表情地走到第一排的第一个座位。
他的座位旁边有一个同桌,黑胖黑胖的,看到他过来,摘下了耳机线,给他让座,笑了笑:“嗨喽,林枳,大学霸啊,之前就听说过你。那啥,我叫周天运。”
林枳简单地对他点点头,心想这应该是这个班的第二名,虽然胖但是看面相也不太憨厚的样子,可能因为油脂分泌旺盛,导致脸上一片红疙瘩和油光。
还是和他少说话吧,林枳从他的座位进到里面,把书包放下,然后坐下。
他的桌面有一点点起皮,上面满是铅笔涂鸦过的痕迹,林枳冷冷地心想,好嘛,这下给他蹭橡皮提供好借口了。
正好他现在一肚子火和压力没处发泄,用一个早自习的时间把桌面蹭了个干干净净,又拿手纸把桌子、桌肚、椅子上上下下都擦了个遍,还崩溃地从桌下擦出两块口香糖残骸,他快吐了。
第一堂课他都没在意是哪个老师讲的那科,一直处于紧张烦躁的状态,试图从重大打击中重拾心情,但效果不佳,因为他经常会想到,屁股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粘上口香糖。
他同桌周天运也没怎么听课,课上一直偷偷看小说,等下课铃响起时,看着林枳又一副开始摩拳擦掌开始收拾一亩三分地的样子,忍不住道:“那啥,你洁癖这么严重啊。”
爱干净和洁癖是两种概念,林枳觉得自己没有洁癖,而且他学习明明不挑环境,之前在台球厅,韩君泽给他找的学习的桌子,他半句话都没说还学得很投入。
但他真的怎么也不能忍受不了眼前这种环境,此时肚子里正窝着一团火呢,谁点谁着,不由得没好气地说:“不行啊?”
周天运耸了耸肩膀,嘟囔了句什么,然后重新回去把耳机戴上了。
林枳又把脚下的地拖了一遍,因为他在第一排靠窗,又把窗台擦了擦,确定除了周天运这个活体,自己身体凡是能碰到的地方都是干净的过后,终于歇了下来。
下课时的20班,几乎像大锅粥一样乱。
两拨学生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一拨站在讲台上,一拨在教室后黑板,跟竞技似的来回乱飞粉笔头、黑板擦、抹布、笔袋。
“我操哈哈哈哈哈!虎头哥牛逼!快打!对对对先打那个崽种!”
“哎呀偏了——换换换,换人来——操——!”
“虎头哥上扫帚了!哈哈哈哈哈——”
只见那个被称为虎头哥的大块头怒了似的抄起门后的扫帚,夺门而出,去走廊追刚刚和他闹的一个男生。
林枳被这群大嗓门吵得更加心烦意乱,干脆从书包里掏出蓝牙耳机,把音量调高,塞进了耳朵。
还没等他听三十秒,旁边的周天运突然用肩膀撞了撞他。
林枳把耳机摘下来,皱起眉头,唯一没法打扫的活物居然主动碰他,让他很不悦:“干嘛?”
周天运一笑,脸上的肥肉就全都堆起来:“哎,林枳,你这耳机不错啊,什么牌子的?”
林枳本想说关你什么事,话到嘴边又再次劝自己,修养,修养,然后淡淡地报出了一串英文。
周天运居然能听懂:“卧槽,你、你用八千一对的耳机?!不是高仿货吧?”
他这一嗓子,令原本在打游戏的两个后桌一瞬间动了,都猛地抬起头,显然这个价位对于他们学生来说太过不可思议。
林枳最讨厌被人围观,这回他真忍不住了:“我、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