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锦覃的眼睛一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趿拉着拖鞋走过来。
林枳刚挂好潮湿的外套,就感到一双手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男人的躯体贴上后背。
他眉目一凛,下意识扣住对方的手,然后迅速回身一个肘击,抡上了魏锦覃的下颌。
魏锦覃吃痛片刻,顿时放开了他,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的姿势:“不好意思,忘了林老师学过散打,是我不自量力了。”
自从林枳来到美国,没少被各种男男女女骚扰,于是第一年就去学了散打,除了要对付那些健硕的老外外,还要时时提防着魏锦覃的招数。
林枳凉凉道:“魏哥,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和人紧贴着说话。”
魏锦覃耸肩笑了笑:“为什么啊?林总和陶教授不是早就不干涉你的性取向了吗?你还在害怕什么?”
林枳沉默不语,转头去厨房泡茶。
回来时,看到魏锦覃已经大剌剌地坐到了沙发上,哼着歌把花盒里娇艳欲滴的玫瑰一枝枝插在茶几上的花瓶里,仿佛刚刚的小插曲不存在。
魏锦覃:“宝贝儿,毕业了,什么打算?”
林枳把茶放下,眼神瞟到茶几上摆着的签证,默默地收了起来。
“你要回国?”魏锦覃哼笑一声,忍不住道,“不对,不是‘你’想回国,是林总和陶教授想让你回国了吧。”
林枳平静道:“魏哥你知道,我们家思想比较传统,我爸妈原本就是想让我毕业就回去的。”
“行啊,回国也好。”魏锦覃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玫瑰花瓣上的水珠,“你回去打算做什么?进林总的公司吗?”
“不知道。”林枳道,“从商不适合我,但我爸需要我的话,我也会去帮忙。”
魏锦覃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道:“哎,听说林总的公司最近出了点事,他新开的那片地是不是被一帮孙子给坑了几百万?”
林枳眼底浮起冷笑:“魏哥消息还真灵通。”
“毕竟吉锦集团和林氏有合作关系,当然应该随时知晓生意伙伴的资金运营情况。”
林枳无声地攥紧了拳。
魏锦覃话题一转:“哪天走啊?”
林枳:“下周。”
“正好,下个月我也得飞回国。林枳,那咱们国内见吧。祝你毕业快乐。”
魏锦覃走后,林枳就迅速收拾了那堆玫瑰花,一枝枝挑出来扔到了门外的垃圾桶里。
面对其他追求者的骚扰,他尚且可以打一顿出气,拉黑联系方式,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偏偏魏锦覃不行,除了这四年多亏他照顾的情分,还有两人父辈间的关系。
虽然暂时不知道魏家还会和他们合作多久。
他毕业已经有半年的时间,原本是想在国外再积累些工作经验再回家,结果前段时间他得知,家里公司出了点状况,因利益相关争一块地,结果被对家设计算套,一下子赔进去几百万,现在资金运转僵持,他也没心情在国外呆下去了,只想回到父母身边。
晚上,林枳自己点了个外卖,送到时已经凉了,他没什么胃口地吃完,饭后洗了个澡,把身上沾上的香水味全都洗掉,然后裹着浴袍坐在榻榻米的窗前,看外面的夜景,开了瓶红酒。
今晚的月色很好,异国他乡的都市繁华之上,却显得格外孤寂。
他终于要回国了……
林枳慢慢看着那月亮出了神。他打开手机,在如今基本不启用的Q.Q里,点开了置顶的聊天记录。
手指缓慢地打字。
【我要回国了。】
他刚来国外时,人生地不熟,习惯沉默躲避,能够陪他聊天的知心朋友,依旧只有这个在少年时期添的网友。
他们两人的谈话每次不超过三十分钟,讲的都是自己的近况。
偶尔林枳会把他的作曲小样发给对方听,或是征求他的意见完成自己的插花作业。
小月亮通常会回得很简短又迅速,一如既往地像个机器人,有呼必应,有问必答。
——这次却久久没有回复。
难道在忙?
林枳耐心里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关上了手机,抿了口酒。
四年了,大学一毕业,曾经的朋友同学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即便偶尔有联系,也有着时差的阻碍,通常聊到一半就没了人影。
曾经那些同学,有人容貌大改,有人考研读博,有人拼搏事业,也有结婚成家的。
前段时间他和秦洲乔聊天,知道对方如今在北京的一家上市公司做高管,忙得热火朝天;贺祁则贪玩,借助父亲的关系混进了娱乐圈,靠脸吃饭做了个小偶像。
说来唏嘘,他曾经怀疑秦洲乔和贺祁不会稳定,结果过去这些年,人家两个分分合合,还是如胶似漆,而自己的感情却是一片荒原、糟糕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