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枳语调平稳温柔,仿佛在韩君泽的新湖里激下一圈涟漪,越扩越大,渐成滔天巨浪。
韩君泽感到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大饼砸中了,他怔住,只剩下原始反应地点头:“愿意,枳哥,我愿意。”
林枳以前从未主动规划过他们的未来,现在却把期望希冀提了出来,像是走在前方的人转身递给了他绳子的一端,让他们两人就此牵扯缠在一起。
每一次,都是这样,都是林枳率先迈出了韩君泽不敢的那一步。
他自己的距离却还那么远……
旋即,韩君泽心虚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愿意,但是我的成绩……”
其实他虽然有进步,但自己心里清楚,离考上大学的距离还是太远了。
现在有了目标,想考上和林枳一个城市的大学,就不能只定这种“进步五十名”的目标。
他无端地就想到一个念头。
——要不,去走体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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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君泽埋种在心中的那一点种子,渐成长为磅礴茂盛之势。
在学校时,他就没忍住给自己父亲发了条信息,并非询问,而是告诉他自己这个决定。
本以为会被韩悦民训斥一顿不务正业,没想到他爸居然还挺支持,向来吝啬于夸奖的韩悦民高兴坏了,说晚上要做点菜庆祝,还打算去超市挑条四斤的新鲜鱼。
傍晚放学时,韩君泽和林枳一起走出校门,离老远就看到了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在校门口引起一些没见过世面高中生一点骚动。
“我爸亲自来接我了……”林枳悻悻地揉了揉太阳穴,“估计我们最近都不能一起放学回家了。”
“嗯,没事,你快去吧,明天见。”韩君泽向他摆了摆手,顺着前车窗往里一看,男人高大宽阔的身影坐在驾驶座上,手腕漫不经心地搭在方向盘上,一双锐利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带着审视的意味。
副驾驶上则是那个妍丽美貌的女人,双臂抱着胸,同样在打量着他。
在林枳拉开后车门的一瞬间,韩君泽向车里的两个家长微微颔首示意,然后提了下肩膀的书包,去车棚取自行车。
虽然只是两天前匆匆见过一面,但这两位家长给他最大的印象就是,看起来十分般配,都富含学问修养,也不怪可以培养出林枳这样的后代。
韩君泽不是没想过,一旦他和林枳在这对父母面前暴露,就是他们关系走到终点之时,却没想到林枳在这中间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能暂且维持现状。
他今天提到的未来,就像一块架在火堆上香腻诱人的肥肉,引得人兴奋、拥有欲.望,没出息地直流哈喇子。
林枳理性的规划给了他巨大的安全感。
韩君泽也因此更坚信,林枳不会丢下他。
现在只需要他自己变得更强大,足够独当一面,足够有底气地站在他家庭面前……
短短几分钟,他心中那摊烦闷的浊气渐渐消散,韩君泽从车棚中推出自行车,刚走出一步就愣住了。
他弯腰看了眼车轱辘,不知道是谁,居然把他车胎扎漏了。
“操。”韩君泽只好把车留下,自己徒步回家。
十五分钟后,韩君泽在离家最后的一条街前站定,掏出手机。
韩悦民:【什么时候到家?】
韩君泽:【车胎漏气了,我走回去。】
韩悦民:【行,我现在去买鱼,新鲜。】
韩君泽微微侧身往身后看了一眼,跟踪他的人立刻泥鳅一样溜进墙角后。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继续往家走。
这人似乎很胆小,也很谨慎,迟迟不敢靠近,只保持着最远距离盯着他,应该不是想跟他动手。
会是谁呢……
这时林枳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喂?枳哥。”
“韩君泽,你到家了吗?”
“小区里呢,快到那个公园了。”
“啊,那个,我和一个高三的学长打听了点体考的事,你听我跟你说啊……”
韩君泽举着手机,正好要穿过小区公园,老远就看到那废弃的凉亭地坐着五六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正在吞云吐雾,地上还立着几个棍子。
他们齐齐向韩君泽看来。
韩君泽对电话轻声说:“枳哥,先撂了吧,回去给你打。”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立脚敲了敲球鞋尖。一手拇指轻弯,勾着书包带。
这时一直在他身后跟着他的那个人也冒了出来,封住了他的后路。
老式居民楼这边的几条街,位置偏,摄像头年久失修,交通也不太方便,片警巡逻都基本不会路过。
因此,乱得很。
凉亭里的混混们提着棍子向他走来。
为首的那个染一头黄毛,纹了个花脖子,向他吹了个口哨,发出不屑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