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瞧出了云葳的窘迫与张皇,近前两步把人挡在身后,冷眼审视着文俊:“朕的事不劳姑母费心,今夜您还是和朕好好叙旧合适。来人,送她去宣和殿!”
文昭暗地感叹,文俊当真阴损至极!死到临头了,还在伺机转嫁矛盾,意图让云葳分散了众人对她的关注,引起内讧,制造恐慌。
“文昭,你怕了,哈哈,你也不过如此,哈哈哈…”
文俊疯魔的怪笑回荡在大兴宫里,听着格外瘆人。
“禁军连夜肃清宫禁,杜家上下与京兆尹皆送刑部,着三司即刻会审,务必将杜淮缉拿归案。”
文昭扫过宫道上杂乱的尸首与兵刃,话音森然:
“舒珣,宁烨,你二人配合萧妧,清查停当再离宫。”
“是,臣等领命。”
“你随朕回去。”文昭转眸瞧着魂不守舍的云葳,语气柔和了几分,轻轻拨了下她的衣袖,才往前走。
宁烨担忧的视线一直随着云葳游走,云葳回眸时与人撞了个正着,她生怕心底的不安被宁烨洞穿,是以慌乱垂下了眼睑,逃也似地拔腿紧随文昭而去。
缓步踏上宣和殿前的丹陛,文昭忽而转回身来,毫无防备的云葳步履急促,一头撞进了她怀里。
心虚的云葳本欲退后告罪,却被文昭反手摁住了。
“慌什么?”文昭朱唇轻启,温热的气息漫过云葳被秋风吹凉的耳畔:“难不成,小芷也要将朕从这宝座上拉下来?”
“没,绝没有。”云葳否认的干脆。
“这便够了。”文昭轻抚着她的后脑勺:“你与朕是一心,便要相信朕。贼子落败,却不忘三言两句离间君臣,这等强敌在前,小芷怎可掉以轻心?你又在犯糊涂了。”
云葳脑子嗡嗡的,缓了须臾才嗫嚅道:“念音阁内是否有分歧和旁的行事动机,臣…的确拿不准,但非是臣故意瞒着您…”
“好了,此事晚些再议。”文昭以指腹抵住了云葳的唇缘:“若不困,陪朕会会文俊?”
“可以吗?臣,是外人,这是您的家事。”云葳有些意外。
“有何不可?你在侧陪着朕就好,小芷非要把自己划去外人的行列么?”文昭勾唇哂笑,眼底含了鲜明的期待。
“嗯。”云葳莫名心安,与人亦步亦趋走入了宣和殿。
殿内烛火通明,文俊强撑倨傲的背影自骨子里流露出三分落败的颓唐,一袭劲装下的身躯如竹影般虚离飘渺。
“都退去殿外。”文昭环视着殿内守卫,轻声吩咐。
“陛下?”侍卫面露忧心,文俊到底是个反贼,怎好一个侍从都不留呢?
“照做。”文昭语气渐冷,有些话容不得旁人听,况且她的殿内也并非当真无人了。
侍卫散尽,大殿内一时静得出奇。
文昭立在原地没动,云葳只在她身侧跟着,目光尽皆落去了文俊身上。
文俊幽幽转过身来,瞥见云葳时,她发出了一声极尽阴恻的冷笑,转眸嘲讽文昭:“吾是败了,但与其见你葬送了文氏天下,倒不如现在就去与你祖父对峙一番来得痛快。”
“您这话好没道理,妄图颠覆朝纲,动摇文家基业的,不是您么?”文昭凤眸已然觑起,却还有足够的耐性与人周旋。
“文家基业?呵,若非吾费心筹谋数载,炮制林太傅结党弄权案,根除林家这拥护前雍的心腹大患,现在大魏在哪儿还不一定呢!文家得天下,吾功不可没,哪有毁了自己成就的道理?”
“哦?如此说来,文家祖祖辈辈都得感谢姑母了?祖父可知晓您的壮举?”文昭负手在侧,眼底霜色渐沉。
文俊不屑地冷嗤一声,缓缓踱步近前,指着云葳:“文昭,你若想听原委,杀了她,吾尽数说与你。她是祸患,断不能留。”
文昭嗤嗤地笑了:“姑母这是被人捧着尊崇太久了,这会儿还掂量不清自己的处境么?朕念旧,与您攀谈一二罢了;谋反无赦,您说不说,早已不打紧。云葳的事儿,不劳您操心。”
说话间,她抬手揽过了矜持非常的云葳,轻轻拍着她的肩头,故作亲昵道:“小芷莫怕,你与朕早晚是一家人,朕的家事就是你的家事,你的仇亦是朕的仇。”
云葳杏眼微转,仰首望着文昭,话音清甜:
“有晓姐姐护着,惜芷自无甚可惧。她不说也无妨,阁中人查到的线索已然不少,师傅临终前还给臣留了秘密手书,届时臣将手书交给您公开就是了。”
文昭低垂的眉目里深藏笑意,暗道云葳与她配合的足够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