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脸上满布霜色,思及此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若文昱是文俊授意毒杀的,亲与仇,恩与怨,当真是错落纠缠了……
“臣查到西辽与朝中重臣有染,先前以为这勾连外敌图谋窃国的,是云家。可臣错了,云崧没做过,此事另有其人。臣冒昧一言,大长公主和杜家的权势,以及宗亲的身份,有足够的实力和资格…”
“莫说了。”
文昭冷声打断了云葳的话音:“小芷,让朕静一静。”
云葳撑着地板爬起来,躬身一礼,想要出去候着。
“回来,你自己寻个地方歇一会儿,不出声就好,别乱跑。”
文昭余光瞥见她的动作,颇为无力地吩咐。
云葳环视着宽大的寝殿,随意选了间屋子,躲着文昭远远的,没再弄出一点响动。
若她二人推测的都是实情,文昭此刻的心绪,怕是酸涩凄楚,又足够愤懑,一如她登门云家那日一般,决绝而苦涩。
夜很静,云葳等了许久,不知不觉间歪头小憩了一觉,醒来时,大殿内仍烛火通明。
她微微蹙起眉头,蹑手蹑脚出去寻文昭,只见这人还坐在原位,神色依旧呆愣。
正在她迟疑是否该近前宽慰时,文昭忽而抬起头来,正色出言:“小芷,陪朕演出戏吧,快刀斩乱麻。”
“好。”云葳毫不犹豫地应下。
“来。”文昭朝她招手,眼底疲态尽显。
云葳几乎是小跑着扑了过去,递上了小耳朵。
文昭与人嘀嘀咕咕咬了半晌耳朵,这才淡声询问:“懂了?可能胜任?”
“嗯…臣尽力。”
云葳缩了缩脖子,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这么刺激的戏码,文昭的脑回路真是不一般。
“还有两日,做好准备。”文昭蹭了下云葳的鼻尖,调侃道:“耍滑使诈你在行,朕信你可以的。”
云葳甚是无辜地忽闪着大眼睛,怪声怪气道:“您可真是抬举臣了。”
“若坏了事,戏码皆成真,你看着办。”文昭心情不算好,见臭猫跟她使小性子,咬着牙威胁。
听得此话,云葳倒吸了一口凉气,懒得跟文昭掰扯,索性闷头不再理人。
“朕去岁入冬在偏殿修了方暖池,时辰不早,我们沐浴歇下?”
文昭也不知云葳是单纯不想理她,还是被方才那句玩笑话吓着了,试图出言讨好。
暖池?我们?
云葳的思绪有些凌乱。
“愣什么?”文昭端过云葳迷茫的小脸,凤眸含笑,直勾勾打量着她。
“臣倦了,不洗了,睡矮榻。”云葳嬉皮笑脸,脚底抹油,下颌一转,调头直扑小榻。
文昭反手钩住云葳头顶后垂落的小发带,打趣道:“朕改规矩了,寝殿矮榻不准旁人睡,你必须沐浴,才可以留下。走了,去偏殿。”
“您先去,臣候着。”云葳溜不得,只好试图逃避,错开与文昭共沐的可能。
文昭的阴笑愈发危险:“你是要宫人今日就发现,云葳那兔崽子诈死欺君,是么?”
“不…不是。”
云葳讪笑摆手,顿觉后背汗毛竖起来大半,暗道文昭皮笑肉不笑的本事可真是炉火纯青。
老毛病作祟,文昭一个手痒痒,又如拎小鸡般,架着云葳腋下的软肉,提溜着人往偏殿去,行至外间廊道才将人松开。
廊道侍从人杂,云葳只好装乖,低眉颔首走得规矩,俨然是个守礼的小宫婢。
待二人一前一后入了偏殿,帷幔遮掩处有个偌大的浑圆暖池,池中水雾氤氲,花瓣周游,青白色的池壁石料润滑光洁,几乎能照见人影。
文昭屏退了其余的侍从,转眸瞧着呆愣的云葳,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反手一推,就把人扔进了水池。
“噗通——”
池边地面本就湿滑,云葳失足落水,扑腾了半晌才浮上来,抬手抹去脸上沾染的水珠和花瓣,满眼怨怪地瞪视着使坏的文昭。
她的衣衫算是湿了个透,连袜子都没放过,一会儿要如何出门去!
文昭状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遍身湿透,衣衫紧贴,身形错落有致,峰谷迂回的小丫头,眼底的笑意愈发深沉。
待到云葳回过味儿来,她又羞又愤,哗啦一声,把自己藏进了水中,别过脑袋不再搭理文昭。
扬手褪去外衫,文昭缓步走入暖池,动作轻微,未曾渐起一丝水花,借着半人高的热汤,游去了云葳身侧,与人并肩倚靠在池壁处,调侃道:
“羞什么?又不是没看过。方才说不要洗,这会儿又主动往深水里钻,你这是欲擒故纵?况且朕第一次与人共浴,你的殊荣可是独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