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快步往宣和殿去,边走边吩咐身侧的罗喜:
“你换身便服出宫去趟天牢,叮嘱云葳莫要害怕,无非是走个过场,朕最迟今夜就把她接出来,让她安心。知会刑部,此事朕要亲审,他们只管羁押,不得问讯。”
“老奴领命,这就去办。”罗喜应承的爽利,撒丫子溜得飞快。
“慢着,”文昭唤住了脚下生风的罗喜:“先往殿前司一趟,催一催秋宁,再让萧妧即刻来见朕。”
“是。”罗喜大老远地朝着文昭拱了拱手,小跑着奔去了殿前司。
凝眸瞧着罗喜屁颠屁颠格外殷勤地走远,文昭似笑非笑轻哼了声,缓解方才被朝臣出言胁迫的压力。
她自问处处安排妥贴,只消撬开吴桐的嘴,再命萧妧查出风声流散的源头,云葳便可洗脱污名了。
罗喜赶去殿前司时,一群人正团团围着哭得泣不成声的槐夏,场面实在尴尬。
“路司言,这是怎得了?”
罗喜拧眉近前询问:“云侯都被前朝大臣们逼迫着移送刑部了,诸位现下可不是哭鼻子的时候。”
“移送刑部?”萧妧与秋宁异口同声地反问:“怎会如此?”
“萧副使,陛下宣召,您快着些吧。”
罗喜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路司言,轻重缓急你该拎得清,与其在此哭闹,不如把所知悉数回禀陛下,让陛下拿个主意。前朝的阴谋阳谋多了去了,你见得还少吗?”
槐夏稀里糊涂抹了抹涕泗横流的脸颊,红肿的眸子掠过不远处牢房里的娘亲和妹妹,面上的为难,隐忍与苦闷藏都藏不住。
“萧副使,我随您一道去见陛下。”槐夏抽噎着攥紧了拳头,抬眸迎上了萧妧怜惜的目光。
萧妧点点头,带着槐夏一道去寻文昭了。
秋宁见二人走远,近前与罗喜咬耳朵:
“吴尚宫意外中了蛊毒,却不知下毒之人何在。她与吴桐因恐惧而失了心智,依从贼人留下字条里的建议,炮制了云府的压胜构陷,事情大抵如此,只是现下证据不全。您先告诉陛下,我另有它事查问,暂且不便回去复命。”
“竟是如此?”罗喜眉心沟壑愈发深沉,思忖须臾后,急切道:“那我这便回去寻陛下一趟,一会儿还得紧着往刑部给云侯递消息呢。”
“有劳罗监。”
秋宁微微颔首,未再停留多言。禁中女官中毒实在蹊跷,她得循着线索追查投毒的路径,一来是为确保禁中的安全,修补戍卫疏漏;二来,也是为顺藤摸瓜,尽早揪出幕后指使,还云葳清白。
半个时辰后,待到罗喜与文昭通禀过内情,气喘吁吁跑去刑部给云葳吃定心丸时,大理寺与御史台的人也一道来了天牢,三方人马依照会审的规矩,把天牢外把持的密不透风。
罗喜被看守拦在了厚重的狱门外。
身为文昭近侍,把持内侍省的头号人物,罗喜这些年可从未吃过此等闭门羹,但他今日的确无可奈何,文昭没给他任何通行的令牌物证,三司会审规矩严明,这些人拦他合乎法理。
罗喜磨破嘴皮子也未曾得到通融,只有三五毕恭毕敬的守卫朝他点头哈腰地敷衍,求他万勿为难,有事请示主官或回宫去取足以放行的凭证。
情急之下,他只得折返大兴宫,朝文昭讨要令旨信物,再来一趟。他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有胆子冷着他的朝臣可不多,冒着开罪他的风险“秉公办事”,只能是事成后的利益可观非常。
一来一回耗时颇久,罗喜迈着蹒跚趔趄的步伐,呼哧乱喘跑入宣和殿,毫无仪态规矩可言。
文昭瞥见归来如此失态的罗喜,她的心陡然漏跳了两拍,急不可待的从御案后起身,前来相迎:“如何?”
罗喜上气不接下气地请求:“呼…陛下,您给老奴个信物,他…他们拦着老奴,不让进。三司的人,都…都在天牢了。”
文昭的眉心顷刻皱起,愤恨攥紧了拳头,冷凝的眸光垂落的间隙,扫过腰带上明黄流苏系着的玉佩,匆匆以蛮力扯下,塞进了罗喜手里,催促道:
“快,骑马去,把云葳给朕接出来!”
“接出来?”罗喜有些发懵。
“对,接回宫来,朕的口谕,看谁敢拦!你带几个殿前侍卫一道去,快些。”
文昭怒不可遏,三司那群老顽固,几时有过这样的办差效率,现下局势,云葳怕不是羊入虎口了。
他们这几大衙门若如此中用,文昭何必让殿前司领了查案的差事,又把秋宁指使到团团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