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真是薄情。”云葳苦笑一声,“宁家姐弟不曾有负圣恩,护你正位,为你征伐而伤痕累累,护臣工一命,不该吗?我动用人脉护你妹妹逃脱一场政治构陷,换我妹妹一命,不成吗?”
“云侯的账,算的可真是清楚。”
文昭脸色染霜,话音更是愈发森然:“若如此算,朕吻过你,你便是朕的人。云崧有何资格将朕宠幸过的人许嫁文家宗亲?不若朕现在就封你个位份,跟你算清楚这笔账。”
“你…你无耻。”云葳的嗓音都在发颤,呼吸声透着显而易见的粗重。
“朕想收何人入宫,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如何就无耻了?相府嫡女入宫,合适。”
文昭蔑然一笑:“况且朕并未胡言,这是事实,不是么?朕认准的人,旁人休想染指。你的事不由云崧摆布,也不由你自己做主,朕管定了。”
“不行!”
云崧猛然从榻上窜起来:“若你还想用我娘抵御南绍的进犯,就别管。若我娘因此而…,我做鬼也会日夜纠缠你,让你余生再不得安宁。”
文昭凤眸觑起,折返回来,有些无奈道:
“非要诈你,你才肯说实话。拿宁烨的性命威胁,你便应了嫁人,你是傻么?待到你母女二人都落入他们手中,岂非板上鱼肉,任人宰割?此等要事为何不说与朕?”
“又在套我的话…”云葳颓然跌坐了回去,讪笑自嘲:
“说给你,你是谁啊?我如何信你?舅舅重伤我不知,娘亲去了西南我不知,妹妹来了行宫我还不知,云家被你撇在京城四下监视,寻找马脚,我更不知…”
“你与朕说得这些是两回事…”
“一回事!”云葳忽而抬高了语调:
“你把我看在身边,至亲的动向都不准我知晓,说到底,我就是个笼中雀。昨日我很慌很怕,我想过回来求你。可我一回来,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对我的,不至于今日就忘了吧。”
文昭顿感头疼,扶额垂首倒在了圈椅里:
“你这两日心神耗费太多,脑子糊涂,朕不与你计较。这些事儿交给朕来处理,你好生歇着,莫再胡闹了。朕不会让云崧奸计得逞,也不会让宁烨出事的。”
“我的亲眷我来护,用不起陛下。”
云葳咬牙,把方才文昭说过的话回敬给了她:“别插手这些事。男婚女嫁,父母之命。三书六礼已成,若再拦阻,便是你霸道胡为,安阳王府是你的长辈,你不占理的。”
文昭哂笑一声:“如此说来,这也算朕的家事。安阳王府与云家这门亲,朕这个文家的家主,第一个不答应。”
云葳被文昭噎得哑然,愤懑地合拢了眼眸,一拳头砸在了锦被里,一丁点儿声响也无。
“你好生冷静一二,明日一早,朕在前殿等着你议事。”
文昭瞄了她一眼,语气尚算柔和地撂下一句话,起身拂袖离去。
第79章 约定
晨光熹微照微尘, 馨香满庭连翠色。
文昭用过早膳,便在书房里摆弄行宫收藏的字画,一面消磨时间,一面候着云葳。
不知怎得, 她格外自信的笃定, 云葳定会找上门来。直觉告诉她, 云葳绝非甘愿坐以待毙的人。
待到太阳漫过柳梢, 麻雀们的晨会悉数散去,云葳才现身廊下。
能来便很好。
透过大敞四开的殿门, 文昭心满意足的莞尔浅笑, 朝她招了招手:“进来,给朕选选哪幅画更适合带回去,挂在朕的书阁。”
云葳绷着小脸走进去, 目不斜视地朝文昭肃拜一礼, 连说话都免了, 自是未曾去给她选画。
“气性还没消?”文昭掀起眼皮瞧她:“这是不打算好好谈话,只想跟朕冷战,是么?既来了, 便有与朕谈判的余地,可你却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是否有些失礼?”
“请陛下赐教。”云葳敷衍又草率的拱拱手,神色没有半分改变。
文昭磨了磨后槽牙,背着手绕过了桌案,走去半开的花窗前,去瞧外间争奇斗艳的牡丹:“此事简单, 只要在你回京之前,文家有大丧之事, 婚嫁都务必中止延期。”
“陛下要杀谁?”云葳垂眸思忖须臾,冷声追问。
“耶律容安。”文昭凤眸觑起,话音清冷。但她的心情还算畅快,跟云葳说话很省力气。
“先帝妃嫔和安阳王的子嗣平辈,依国朝丧礼,宗亲有官爵者,禁嫁娶不过二十一日。”云葳有些沮丧,杀了文婉的母妃,也不过得了二十一日喘息,而文婉约莫要恨上文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