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的药呢?给我一丸,好几日没吃了。”
桃枝后知后觉,一拍大腿:“坏了,那晚出来的着急,婢子把药忘宫里了。等着,婢子回宫去取一趟。”
“算了,别去。”云葳眼下还在忌惮文昭的态度:“补药罢了,吃不吃都成。”
桃枝抿了抿嘴,看着小人儿闷闷不乐,她也没好多言。
当日午后,秋宁复又过府来,瞧见神色满布疲态的云葳,忍不住好奇与人咬耳朵:
“您莫不是又喂了自己什么药汤,试图躲清静?陛下念着您呢,好些了吗,跟婢子回去?”
“秋姐姐,您给我透个底,那晚我何处做错了?”云葳忽闪着大眼睛求助,瞧着甚是惹人怜。
“兴许不是你的错,”秋宁回忆起文昭的话音,与人解释:
“那日陛下情绪不太对,醉得不省人事。莫往心里去,她不是针对你,恰巧你在,撞上了而已。”
“我提不起精神,这样回去会出岔子的,秋姐姐再宽限几日,我这次没撒谎。”
云葳话音柔弱,垂着眸子甚是乖觉。
“知道了,你好生养着。”
秋宁愈发狐疑,难不成文昭中的毒,也波及了日日随侍的云葳?但这二人又分明不是一个症状,一个疯癫无度,一个昏睡不醒,实在奇怪。
两刻光景倏忽,文昭饮了一壶清茶,听得响动兴冲冲抬眸望去,依旧只有秋宁一人折返。
“她又闹脾气不肯回了?”
文昭眼底满是失落,撑着疲惫的身子起来,自嘲苦笑了声,出言却是挖苦:
“难不成,她现下还要指望朕纡尊降贵,乘銮过府去请她?”
“陛下,”秋宁敛眸轻语:“云舍人的确病着,精力不济,神色恹恹,不像是存心赌气。”
文昭深感意外,不无诧异地急切追问:“她这是被朕吓着了?”
秋宁茫然摇首:“婢子不知,她让您再宽限几日。可要寻旁人入殿当值?”
“叫舒澜意来顶了她的差事吧。”文昭脱口而出:
“你去朕的私库选些讨喜的小玩意儿,还有式样新颖的首饰钗环什么的,让文婉借着游玩的名义跑一趟宁府,好生替朕安抚一二。封侯的敕书,也让人一并给她发下去。”
文昭心想,若真把人吓了个好歹,赏些物件过去,再给个爵位的定心丸,应该就能安抚下来了。
可她哪里想得到,鬼精的云葳小算盘多得是,根本不陪她玩老套路了。
岁月匆匆不待人,冬月霜凇连天际,云角地平玉屑飞。
碎玉乱琼之下,文昭披着厚厚的狐裘,捧着小手炉立在宣和殿外赏雪,转眸问着身侧的舒澜意:
“澜意,你若与萧妧赌气,会如何?”
舒澜意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忖度良久才回道:
“陛下恕罪,臣和萧妧约莫不会赌气,都是臣哄着她多些,所以这个问题,臣答不上来。”
文昭骤然失笑,抬手点了点她的小脑门,哂笑嗔怪:
“你倒是实在。每每哄着别人,自己只管退让,天长日久真的不会厌倦么?”
“臣和她自幼一起长大,嬉笑怒骂都了然,她开心臣便开心,她压抑臣心里也不自在,习惯成自然,不觉得倦。”舒澜意的眼底涔着满足,话音轻快非常。
文昭轻叹一声,眸子里藏着落寞,转身回了殿内:“进来吧,外间落雪,有些寒凉。”
舒澜意跟在她的身后,眸光一转,提议道:
“陛下,萧妧最近无事,在府中颇觉无聊,不若让她去趟洛京,将云舍人接回来?”
文昭闻言,顷刻敛了笑意,敷衍着回绝:“不必折腾,她乐得尽孝,便由着她,免得世人怪朕不体恤臣工。朕有你这小机灵鬼儿陪着,比她合意多了。”
舒澜意悄然眯了眼睛,暗道文昭死要面子活受罪,分明是想云葳回来侍从在侧,又不肯松口。
是了,云葳怂恿宁烨,带着她去了洛京,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如今音讯全无。
上表陈说的理由有二:
一来,听闻洛京有云游的妙手名医,宁烨要给孩子寻医问药,找出体虚昏厥的症结;二来,云家祖籍就在洛京,云葳封侯是大事,理应去敬告祭祖。
云葳借此托辞逃离了京城,也逃离了她并不想露面的封侯庆贺宴会,最要紧的,是逃离了大兴宫里拿她戏耍的魔女。
云葳撂挑子不干,可苦了舒澜意。
舒澜意日日被文昭留在身边,萧妧又不敢往文昭眼前蹦跶,日日在府里长吁短叹,逮到放班归来的舒澜意,就要唠叨一通,逼着人寻了说辞推拒这份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