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这话逻辑严谨,又或许是懒得再和她玩文字游戏,江舟池没有多说什么。
他敛回视线,大方承认了自己的失误:“嗯,是我的错。”
然而他的大度包容并不是什么好事。
赵慕予并没有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听江舟池说:“这次正好重新定一下规则。”
他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桌上的红绳,问她:“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还站在门口的赵慕予:“……”
没等她说话,江舟池又抬起眼,看向她,好心提醒她:“我过去的话,你今晚应该睡不了觉。”
赵慕予的拳头攥得更紧了。
又开始威胁人了。
身后就是门。
赵慕予甚至产生了转身开门逃走的冲动。
可下一秒,她就打消了这个弊大于利的念头。
因为江舟池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她。
在她逃出去后,他会不加任何伪装地走出来,成为人群焦点,tຊ将自己作为诱饵,最后逼得她主动走向他。
但这能怪谁。
谁让她总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赵慕予紧握的双手又加重了几分力,哪怕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传来阵阵疼痛,她也没有松开半分,就当是报复自己。
最后,她迈着极其不情愿的步伐,走了过去。
江舟池也转过了身子。
一眨眼的工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变得像在门口时那样近。
鼻尖擦过那道清冽气息的瞬间,赵慕予一惊,下意识后退,却忘了身后空间根本没剩多少。
刚退半步,她的小腿便抵住了床尾,被绊得一下子坐在了床上。
本就悬殊的身高差一时间又被这一站一坐的位置关系拉得更加明显了,连带着周遭的压迫感也被放大不少,空气如同一张被绷到极致的薄膜,将置身其中的人压得喘不过气。
赵慕予微微仰起头。
在只开了几盏小灯的昏暗灯光里,她看不清江舟池隐匿在暗影里的模糊神情,只知道现在这个形势对她百害而无一利。
她想要站起来。
可刚有所行动,被江舟池挡住的那一部分光线忽地重新进入她的视野。
江舟池低下身子,半蹲在了她的身前。
赵慕予有一瞬的愣神,视线随着江舟池往下落了落。
和那晚在小区游乐场一样的情形,她却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没了酒精的庇护,她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无所顾忌地埋怨江舟池什么,只能看着他再一次将红绳缠绕在她的左脚踝,不理解他的固执:“为什么非要我戴它。”
江舟池头微垂,声音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终于比刚才的冷淡多了一些温度,低声道:“因为你以前也这样要求过我。”
当年送红绳的事再次被提起。
赵慕予却被江舟池的云淡风轻气笑了。
她不知道江舟池怎么可以这么理所当然地提起这件事,就好像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拿下红绳的行为有多践踏人的心意。
刚平息了没多久的怒气又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赵慕予撑在身侧的双手又缓缓握成了拳。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不停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和他吵架,不要和他吵架。
反正她总是争不过他,硬碰硬也只会两败俱伤。
他让她戴,那她就戴着好了。
在一句句自我安抚里,赵慕予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心想改变不了结果,那她改变自己的心态不就行了。
“行,既然你要礼尚往来,那我也礼尚往来。”
她主动退让了一步,但和江舟池清清楚楚算了一笔账:“我送你的那一条红绳你戴了三年就摘了下来,所以,三年后你也别再来管我戴没戴这玩意儿了。”
毫不客气的一句话,却冲散了一直堆积在江舟池眼底的阴霾,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上一次,他只知道她对他摘下红绳这件事耿耿于怀,却没想到她连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应该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才对。
可是,他要怎么告诉她,那时候等他在医院醒来,手腕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那条被医生剪断的红绳。
片刻的沉默后,江舟池也退让了一步,作为弥补,告诉她:“有个办法可以让你现在就不用戴,要试试吗。”
“……什么办法。”赵慕予直觉这话里肯定又有诈,但还是没忍住追问了一句。
随着话音落下,江舟池也扣好了红绳尾扣。
他抬起头,再次以仰视的姿态看着赵慕予,声线有些低,也有些轻,说:“再送我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