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丁灵命令。埋着头,专心致志勾着男人发烫的唇舌。不知多久二人终于分开,男人身体沉甸甸的,细瘦的手臂勾着她,借着水波的浮力让自己破烂的身体缠着她,他的脑袋沉在她的肩窝,他满面是咸涩的泪,他甚至没有一秒钟闭过嘴,一直在胡乱地哀求,“求你……别嫌弃我。”
丁灵索性抬手掩在他唇上。
男人根本不管,唔唔地叫喊半日,渐渐被烈酒和浓烈的情绪逼得神志昏沉,四肢瘫软,半昏半醒地安静下来。丁灵凑到男人颊边,亲吻男人发烫的皮肤,一遍,两遍,又更多遍。她觉得自己也要疯了,疯在这个男人破破烂烂又勾魂摄骨的灵魂里。
……
两个人像连体婴一样,陷在岁山热泉温柔的包裹中。丁灵感觉自己都要困倦时,男人湿漉漉的脸颊在她颈边蹭一蹭,“不要答应他……”
“什么?”
“我还能学……我会变得讨人喜欢……”
丁灵总算听懂,“你说宋春山?”
“还要。”男人根本没听,他说着便推她,“……我还要学。”抬手勾住池沿爬起来,热泉如瀑坠落,漫过男人细白的身体。他一无所觉,爬出水面跪坐在地,勾着头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丁灵只觉眼前白光乍现,多了男人消瘦的身体——这人当真醉疯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鬼模样,若知道,只怕能一头碰死在这里。
丁灵趴在池壁上,仰着头望住他,“祖宗,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学。”男人悚然惊醒,“……我还有一曲。”便挣扎着站起来。池边湿滑,又无依恃,他烂醉的身体哪里能稳固,重重扑在地上,膝盖撞击白石。男人瞬间疼得满眼是泪,便哭起来。
丁灵竟无语凝噎,只能自己爬出来,拿一条大巾子将男人密密裹住。男人疼得钻心,伏在大巾子下呜呜地哭。丁灵不理他,自己走去换过衣裳,擦着湿发出来。男人倒是没哭了,趴在那里睡过去,巾子底下尽是浓重的酒气。
丁灵走去蹲在男人身前,用力揉搓他滴水的黑发。男人被她揉搓便醒了,抬手推她。丁灵拨往一边,把湿透的巾子掷往一边,另外给他裹一条毯子,“走去外头睡。”
男人被迫起身,看清眼前人,身体一倾倒在她怀里,张臂勾住她,“你不要答应……”
“我怎么会答应——”丁灵忽一时福至心灵,竟忘了眼前这位是权倾天下的老祖宗,宋渠那点事为什么不求他?便欢喜起来,“我还有事求老祖宗。”便道,“今日你都听见——那厮缠得我很是厌烦,他如今已是御前的人,若果然寻人保媒,我阿爷阿奶见事不明白,恐怕另外生出枝节。祖宗,你好歹帮帮我。”
悄无声息。
丁灵摸索着扣住男人下颔,将他面庞托高,男人满面醉红双目紧闭,早睡死过去。
丁灵一段话全都白费,骂道,“酒疯子……再吃酒当真掐死你。”
第77章 来不了
阮殷醒来发现自己平平躺在榻上, 织锦大被下是他残破不堪的身体——他记得醉到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在她怀中又哭又叫不知怎样睡过去。后头的事虽记不清白,但很明显是丁灵照顾自己不堪入目的身体。
阮殷发出一声崩溃的呜咽,双手掩面, 一言不发。许久终于振作, 裹着毯子站起来,穿过满地乱七八糟的空酒瓶子去寻丁灵。
丁灵坐在书房短案前, 案上一只小小的泥炉, 炉上一只平平的铁盘子,盘中各式香料混着铁钳开了口的板栗——她在炒栗子。丁灵听见脚步抬头,见男人裹得粽子一样走过来, 便冷笑,“老祖宗终于醒了?”
阮殷灰头土脸,默默走近, 双膝一沉往她足边坐下,半边身体沉倒,头颅搭在她膝头, “你别生气。”
丁灵不答, 握着长箸扒着板栗。
阮殷道, “昨天回来, 我心绪不好便忍不住吃了酒……就又丢脸……”他抬着手攥着丁灵衣襟,毯子tຊ滑下来,白皙消瘦的肩臂完全暴露在四月夜色中。
丁灵看一眼, 手里扒着栗子,居然还能抽空把毯子给他拉回去。
阮殷道, “……你别生气。”
丁灵听得心浮气躁,烦躁不堪, 将箸一掷,板栗香甜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阮殷在她膝前慢慢仰起脸,“丁灵?”
“丢脸?你丢什么脸?”
阮殷一滞。
丁灵目光不受控制地停在男人露着的苍白细瘦的肩窝,用力移开,“去穿衣裳。”
阮殷不敢违抗,默默出去,不一时走回来,衣裳已经穿好了,鞋袜什么的却完全没有,头也散着——消瘦的男人笼着件白色的阔大的中单,孤魂野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