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折展了展翅膀,自己左看右看,觉得这左边什么颜色都有,右边除了黑却什么颜色都无,虽然都挺好看的,但是不是有点不对称?有那么点儿违和?
魔尊只是唇角一勾:“这只不过是暂时的,你可以用自身的灵火去炼制炙烤它,慢慢就能让所有的羽毛都染上黑色了。”
说完,他又评论道:“不过,本尊觉得你还是这般花里胡哨的漂亮一些。”
孟光摇也笑道:“我也觉得好看!颜色越多越好看!”
光光就算了,魔尊的画技这般高超,审美怎么这般追求花哨?土得和城乡结合部小店里的海报似的?
“你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道戳破心意的冷话撂下来。
虽然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但行幽的敏锐直觉告诉他——多半不是什么好词。
苏折倒是不紧不慢,低头轻轻啄了啄魔尊的小臂,蜻蜓点水一般地赔了个小罪。
可魔尊不为所动。
他整个人犹如冷意与傲慢凝结成的雕像。
以苏折的猜测,行幽其实未必喜欢这般高度饱和的羽毛色彩,可若是他自己画的那即便是丑也得是美的,若是他精心投入的画作那就算堆砌了颜色那也得是亮美大作。
若有人不懂得欣赏。
这个人多半得受罚,得受审美低下的大罚!
苏折干脆身姿不变,爪子不挪。
却把头低得更低一些,头顶还翘起了几根适抚宜摸的毛。
这种诡异的姿态,好像是头低头的,身高身的,全身上下各自做各自的。
通常只表示一个意思。
我不能走到你的掌心,做什么掌间的宠物。
但我允许你摸摸我的头顶。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补偿。
魔尊那冷意霜气的脸,并无一动二摇。
可半晌,还是迅速地伸手,捉住了苏折头顶那几根翘而丽的鸟毛!
然后,猛地一揪,二揉,搓捏之下,他才恶趣味地放开了手,无言之中凝视了苏折一番,眼神似夜空中湍转流挪的星云一般,忽就沉淀出了幽邃与冷意。
忽的,他把小臂一展,当空一甩,当即把苏折甩上了长空!
“飞吧!”
“本尊要看到你飞得更高!”
一声令下,苏折惊喜地振翅高呼一声,转眼间就急速高飞,消失在洞里了。
而魔尊瞧着他越飞越高,在空中化作巨鸟,脸上硬朗的神情轮廓随之一软,像是冷刀遇了轻缎,铁石面目下的遮盖,正慢慢浮出几分柔。
苏折在空中盘旋了几番,亮相了一场,光粒子不断从尾端与翅尖洒落,如千种珠光与万道宝气一道聚发,明照亮彻了整个“云金雾银宫”的数百成千间宫室,也着实让地上的妖官妖将们开了大大的眼界,一个个目露惊艳、惊羡、惊叹、且惊赞不已!
一片兹瓦儿乱叫的惊叹艳羡声中。
苏折翩然落地,又化为了俊美人身。
他甩了甩新秀有力的小臂,掂了掂新嫩白皙的腕部,感觉到浑身的精气神都像是被人为地梳洗过,有了新的活法和味道儿。
魔尊的画作,确实举世无双。
画出来的羽毛,竟能叫他焕然一新?
可一旦想到了他最后说出的那句话,当时慕容偶突变脸色,孟光摇不明所以,苏折的心便沉了一沉。
事关魔尊的本体机密,本来不该多想,多想容易招惹祸端。
可他却仍不得不多想。
这巨大的秘密轻易地透出了一点儿缝,就已经太过诱人、也太值得冒险了一些!
可忽然,他转过头去。
慕容偶不知何时已跟了过来。
“老大?”
慕容偶淡淡道:“我倒不是担心你,只是过来瞧瞧。”
……他什么还没说,这就不打自招了?
慕容偶沉默、扭捏,像尴尬的锁链把他困缚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这人从牙缝里拾掇出几道还能听的声音。
“你,你和魔尊……到底算是什么?”
算是什么?
算是绝望世界的战友?
可是又隔着上下尊卑。
算是友情以上不到爱?
可是又隔着惺惺相惜。
算是强取豪夺与辱弄?
可那其实是保护奖赏。
苏折心中千回百转,口中只流出一句。
“算是什么……对你来说很重要?”
慕容偶沉吟片刻,道:“今日之前,我道他只是宠你,可今日之后,你打破了宫殿,他竟还肯为你修画了这些羽毛?纵容宽溺到了如此地步,又起止是宠?”
苏折苦笑一声:“不是宠,那是什么?”
慕容偶忽的沉默、拧眉如拧出了一种疙瘩。
不是宠,那是爱?
没有底线的偏爱?
还是连魔尊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的一种盲目而偏狭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