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怎么样?”
“嗯。确实很甜。”
在宿景言的帮助下,他直起了上半身,坐在病床上,凑过脑袋去看宿景言刚才看的书。
“我去买瓜的时候看到的,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书名叫《我的乡下小夫郎》。
夏鸣没忍住笑出了声:“确实,我喜欢。”
在宿景言的无意识培养下,夏鸣已经成了一个小说达人,各种古早味的小说都看过。
这一本确实也是他喜欢的类型。
毫无征兆地,他亲吻了宿景言。
很轻,羽毛一般的吻,一触即离。
这个吻,是感谢,也是夏鸣这么多年来,早就被藏起来的那一点心动。
宿景言看着他,似乎是再问:为什么亲我。
夏鸣转开了视线,看着窗外的阳光,偶尔有几只鸟落在窗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宿景言终于等来了他的回答:“我很开心。”
开心这次是宿景言陪他一起来的医院,开心他也会被人这么用心地重视起来,开心自己遇到了宿景言,更开心自己从今往后不会是一个人。
阳光有些刺眼,夏鸣也忽觉有点恍惚。
褪色的床单,病人的悲哭,医生的匆忙,让他想到了远方的父母。
不知道父亲是否依旧每天烟不离手,不知道母亲是否还是每天辗转于各个国家旅游,他的离开不知道有没有意义。
在夏鸣十岁的时候,父母要了二胎。
讨喜的弟弟,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课外辅导班更是一天都不落下,小提琴、钢琴、画画,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
后来,偶尔的家庭聚会中,他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弟弟什么都不要我们操心,你再看看你。”
指责的声音,比他听过所有的谩骂都更加难听。
是啊,没有人不喜欢乖巧的孩子,他的父母也不例外。
他对弟弟的恨就是这么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可是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呢?他也会小心翼翼地拉起夏鸣的手,轻声叫他“哥哥”。
也会在夏鸣胃病犯了的时候,着急忙慌地去寻找大人帮助。
更会在他要开车离开的时候,说上一句“路上小心,记得带伞”。
即使这样,夏鸣还是知道,自己无法喜欢他,没办法像个合格的哥哥那样给他任何温暖。
“你明明是哥哥,怎么还不如你弟弟。”
“他是你弟弟,你就不能让着他点吗?”
“你要是不想待在这个家里,就给我滚!”
“你要是踏出这个家门一步,永远都别回来!”
这是他最常听到的话,其实这些话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是从夏鸣最亲近的人口中说出来的。
心中的心魔如同解不开的魔咒,在夏鸣心中笼罩了二十几年的黑雾。
他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怀疑这个世界,也不止一次想和这个世界告别。
停止呼吸的前一秒,他脑子里想到的却是:挺好的,至少以后父母不会再因为他这个叛逆的儿子生气,只希望他们余生的日子里,平安健康,这是夏鸣能说出来的最真挚的祝福。
“夏鸣?”宿景言的声音把他从记忆中拉了出来,把自己和过去剥离的那一刻,夏鸣笑了。
他又活了过来,比上一次活的更加恣意,更加自由。
这次不同,他有爱他的家人,也有了一起聊天的朋友,还有可爱的儿子。
“我吓到你了吗?”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脸上满是泪水,“抱歉。”
宿景言没有作答,把人搂进了怀里,用最笨拙的方式,想给他一些温暖。
心中蔓延起了一股不知名的酸涩,像是柠檬的汁水落在了上面,几秒钟就遍布了整颗心脏。胸口处的衣服被泪水打湿,泪水在黑色的外套上开出花来,这朵花也开在了宿景言的心上。
很脆弱,一碰就碎了。
手掌温柔地覆在夏鸣头顶,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挲,他不知道夏鸣的过往是怎样的,却清楚,夏鸣心中有一道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口。
针水见了底,夏鸣坐直身体,声音里还含着一丝颤抖与沙哑,即便他努力压制,也还是漏了馅:“我们该回去了。”
按铃后,护士过来拔了针,交代了注意事项,宿景言都一一认真记在了心里
护士走后,他先是细心地帮夏鸣检查了手上的小包有没有消退,然后蹲下身准备帮夏鸣穿鞋。
夏鸣缩了下脚:“我自己可以穿。”
眼睛红红的,没有了平日里的张扬,只剩下柔软弱不禁风的一层保护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