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渡发出一声冷笑,冯璧书皱眉不语,只有梁挽听得这话锋转得不对,立刻上前一步,挺身而出,平静的面上闪过了一丝坚定的毅色。
“聂楚容,到了这一步你还要巧舌如簧,鼓动人心?”
“没有人能凭空地出淤泥而不染,也没有因果和仇怨是平白天降的。”
“你灭人满门的时候,想过那些妇孺老幼的无辜么?你诉说自己如何凄惨的时候,想过别人早已成了刀下鬼,连凄惨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么?”
“到了如今,你还嫌别人做得不够‘君子’?我只知道他们之中有很多人在努力去做‘君子’,但凡做错了一点儿都有知耻愧疚之心,而你……别说君子,你连人子都不配做,你利用自己的亲弟,暗杀自己的堂弟,不惜自己的手下,你更不配为人之兄,为人之主!”
他从未疾言厉色,平素也一直温柔娴静,可如今稍微匀了一点儿锋芒出来,便是一句句如刀子撂下,一字字如尖刺击首,显得无比刚毅、果断、以及决绝!
这瞬间就把我稍稍升腾起来的一点点愧疚疼惜之心,和云珂脸上的犹豫不决,给一并抹了。
我当即定了定心,冷声道:“不必再说了,动真招吧!”
“真招?”聂楚容冷笑道,“楚凌,你觉得在这儿能动什么真招?你以为我为何会犯险亲至一个埋了火|药的地方?还不是因为我死了以后,他们能随时推出一个新的首领?”
我皱了皱眉,他们?他说的到底是聂家人,还是聂家背后还有什么保护伞?
须知聂家这些年横行霸道惯了,可官府还是捕头都没办法把他们缉拿归案,最多就只能追捕一些外围边缘的人员,连陈风恬这样的大捕头亦无可奈何,那时我就在想,聂家背后的保护伞必然是有一些非同寻常的势力,大到在官府都有些眼线。
可如今问不出来什么,因为楚容此刻已看向了梁挽,惨然一笑道:“你是赢得了人心,你抢了我最爱的弟弟,又捡了我不要的堂弟,你让他们都站在了我的对面,可是梁挽,人心归人心,势力归势力!我们之间的对决,终究还是要在各地分舵的胜负之上见真招。也许我会死,但聂家……未必!”
说到最后两个“未必”时,他的语调陡然一转。
扶着他的几个下属忽的伸手一掷,便扔出了几点儿银光,仿佛是某种金属质地的火弹!
分别弹向了房梁、柱子,以及神像的三个角落!
我和梁挽立刻动身,拧足一飞,在千钧一发的一刻,险之又险地飞到了半空之中,出剑的抖落了剑,甩袖的甩断了袖,还有云珂的掌心一发便是一道气劲儿甩出!
终于三管齐下,削断了即将引燃天崩和地裂的三个银弹,让血淋淋惨呼呼的地上只剩下了一地的银碎铁屑。
可我再看向楚容原本所在的位置。
已是空无一人,再无踪影。
很显然,跳窗而逃了。
梁挽要追,却听到远处传来了一声苍凉的冷笑。
“你是清了一些火|药,可房梁柱子和神像里面还有剩余的火|药,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想追我,还是先除了火药!?”
他觉得这是个问题,但有些人觉得这从来不是。
毕竟在仇恨和救人之间,梁挽永远选择先救人。
只是等他和阿渡开始上蹿下跳、如蝴蝶一般上下翻飞地清理时,我忍不住注意到了在场的云珂和冯璧书。
他们在看着彼此。
这二人之间曾经有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斗,结果是冯璧书左手几乎落下伤残,而云珂受了重伤。
可此刻生死对决、针锋相对过的两个人,站在这充满着火|药味儿的大殿之内,却只是彼此对视着,静默如一根绷紧的弦,和一管未曾出鞘的剑。
谁都没有先说话。
谁都在等着动手。
云珂目光复杂地看着冯璧书的左手,冯璧书虽有些惊愕,但看了看我,我只学着梁挽平素的模样,对他尽力平和地笑了笑,他便似乎明白了什么,默契地冲云珂点了点头,只道:“先一起把火药找出来吧。”
云珂叹了口气:“好。”
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就这么消弭于无形。
我松了口气,也加入了搜寻和清理的队伍。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角落都被搜寻了个遍,终于确保一切都干净了,而我们这时清理起了伤患,想起了郭暖律和高悠悠,发现郭暖律的伤并不算重,但高悠悠代替他挡下了大部分攻击,伤势不算轻,于是我和梁挽、云珂一起,三者齐齐护功输送,总算把这人的内息给稳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