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也要求我在三天后的这个亭子里,和已经知道了当年一切真相的尹向璧见个面,交个接。
那来的为何是寇子今而不是梁挽呢?
尹舒浩在纸上也写到——在这一天内他也找了寇子今,他没说出真相,只是让对方帮忙保护自己的儿子几日。
如今来的他们,也只有他们,这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证明尹舒浩的纸条上说得都是真的安排,没有坑人。
可等在亭下见到面,我却见尹向璧穿了一身素白孝衣,衬得整个人比白纸还惨白消瘦几分,仿佛短短的三日就耗尽了他身上少年人的元气和精气。
他如今看向我,神情再无昔日对侠客英杰的尊敬崇拜,而是换成了满满的悲愤与仇恨,似乎上半辈子积攒的所有恨意都在这刀子般的一瞪了,且他看上去已经准备好上前与我拼杀,却被寇子今给一把按住了。
寇子今这时看向我,也是困惑恼怒道:“尹庄主找过我,暗示庄子里要出大事儿,求我护卫着少爷,我答应了。所以今天他来见人,我也来了。”
我只冷静平淡得可以洒一把盐:“哦,这不错。”
寇子今当即炸了锅似的怒叱道:“可我没想到,这大事儿是你造成的!”
“是又怎样?”
他目光如炬地瞪我:“梁挽说尹老庄主是你杀的,是不是真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仔细看了看尹向璧的神色,忽然看向寇子今道:“尹少爷没和你说出来,对吧?”
尹向璧恨恨地瞪红了眼,沉默不语,而寇子今先是听得一愣,随即满面怒容地攥紧了拳头。
方才他还自己劝着少爷别和我硬拼,此刻怒意却澎湃上来了,甚至想撇下少爷和我动手叫骂。
“你别和我扯东扯西的,当时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尹庄主到底是不是你杀的?如果是的话,他那样好一个人,你为何要杀了他!?”
我平静道:“如果人就是我杀的呢?”
寇子今异常愤怒地看了我一眼,攥紧的拳头发出咯咯作响的火炭爆裂声儿,好像攥的一段儿岌岌可危的友情,而不是别的东西。
“若你真杀了他,那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再也不是了!”
我心中酸楚轻轻一泛,却被我熟练地压抑了下来,脸上只淡得无尘无烟:“这些问题你可以留着一会儿问,今日你只是护卫,而我只是和尹少爷谈话。”
惨白惨白的阳光斜斜照入亭子内,把愤怒的寇子今照得像一座欲要喷发的小火山似的,可他在愤怒无言之中还是保持了最大的分寸和尊敬,他看向了尹向璧。
尹向璧收拾了情绪,抹了眼眶的一抹怒红,他只上前一步,一开口,便是掷地似断刀,冷声如碎玉。
“我父亲生出自尽之意,是你逼他的对不对?”
我随意道:“是又如何?”
尹向璧怒道:“你!”
他瞬间清光一闪。
一把寒光凛冽的剑已对准了我。
而我只看着这甚至还在微微颤抖如莲花遇急雨的剑锋,没有半点恼恨或被挑衅的自觉,神态几乎是松弛冷静到了一种目中无人的地步。
“尹老庄主为何会被我所逼迫,他应该已和你讲得清清楚楚了,你又何必这样看我、问我?”
寇子今不明所以地看看悲愤无语的尹少爷,又看看我,似乎万分疑惑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一时之间我们谁也没解释,也没正眼看他,他就只能急得跺了跺脚,恼得一拳砸在了亭子的栏杆之上,甚至连拳头上都沾上了陈旧的红漆!
可我无视了他,只继续对着尹向璧道:“你既知道他为何自尽,就更不该浪费他的努力,你如今更要和我,和寇子今一起,把这个局给圆到极致。”
寇子今楞道:“什么局?这还有我什么事儿啊?”
我提醒他:“你以为老庄主找你只为了护卫?如果是这样,他为何不找梁挽,不找别人?只找你呢?”
寇子今陷入了沉思,好像追文时错过了一万个章节的小迷糊那样左看看我,右看看尹向璧,偶尔还看看远处的群山和飞鸟,试图从大自然中寻找事件的灵感。
趁着他分神的一瞬间,我瞬间出手。
甚至没出剑。
只出了两指。
逾光越电一般地捻住了尹向璧对准我的剑尖。
尹向璧一惊之下,似想瞬间抽回剑锋或者转剑削指,可却赫然发现——这看似锋利的剑锋落入我随意的动作里,居然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