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直到这一刻,他才可放宽心,一心一意地盯着我、看着我、瞅着我,好像少看一眼我身上会少一块儿肉,分一点儿心我就会飞出去似的。
我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顶着他的注视。
如此温热专注,如此一动不动。
我是顶了半天。
我有点顶不住了。
我就顺手拿了另外一块儿糕点往他身边那么一推。
“你就光看不吃吗?”
梁挽笑着点了点头,笑道:“不饿,看你就饱了。”
啥意思哦?我这些天养在聂家难道是体脂上升了吗,你看了我就没胃口了?
梁挽一瞧我的眼神就知道我想歪了,只是无奈地笑笑:“我真不饿,你吃完我再吃。”
我就往嘴里再塞了一点,咀嚼着几分嘴里的甜,仿佛也尝出了几分心口的甜,我看向他:“我吃完了,你也吃吧。”
他这才细嚼慢咽地吃了一点儿,那动作神态真是比姑娘还细致些,而且一边咀嚼还一边看我,也不专心吃饭,就是一个劲儿地看我,越看,眼里的笑还就真和水杯似的溢出来。
我就忍不住瞪他:“好好吃饭,和个小孩子似的傻笑什么,小心噎着。”
等他吃完,他又笑道:“吃完,该换衣服了。”
啊,换什么
他递给我一件儿衣服,我还没来得及看个仔细呢,却见他干干脆脆地在我眼前来了一件换衣秀,他先把身上那件沾血带尘的黑色夜行服给换了下来,换了一件柔软妥帖的藕荷色袍子,内里是烟墨色的里衣打底,衣襟和袖口则是绣了樱草乌梅的紫纹,腰腹则勒了一条金环玉牌的带,打扮得如同姚黄魏紫,一副富贵堆里浸染出的风流公子模样,他就这样眼含桃花地看向了我。
我还有些傻眼地瞪着他。
梁挽只清浅一笑,温柔万千道:“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我瞧得眼里有些发烫,吞了一把口水,道:“我……我从前只看过你穿劲装便服,从未见你,你穿这样粉嫩明丽的衣服……”
梁挽道:“是不是颜色太轻佻,还是裁剪不够衬身啊?”
我却立刻摇头,正色道:“好看极了,好山好水好颜色,走势分明、线如水裁,比我在富人宫宅里见过的貌美郎君都好上几十倍!”
“……你这说的是衣服还是别的?”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奇怪道。
“等等……你看过很多貌美郎君光着的样子么?”
你觉得这是个重点吗?
梁挽却一时笑得摇头晃脑,顺手指了指我的衣服。
“光说我,你自己怎么不换?难道还想穿夜行衣穿几天?”
我干脆展开了衣衫,轻轻一抖,发现这竟是一件儿云水蓝的外袍,里衣则是偏灰白的青玉案色,果真符号我的品味和期待,却又不失奢华名贵的剪裁和布料,握着都觉得柔软无比,我立刻窸窸窣窣地把夜行衣扯开大半,露了宽敞胸膛,却抬眼看他,却见他温柔期待地看着我。
我有些害臊道:“那个……要不你转过身去?”
“我不是为了别的。”梁挽却无奈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的伤口,也不行?”
我想想也是,就扯开更多,伸手解了束着腰窝的一条皮带,三层绸带,与细密缠绕着的雪白绷带,接着把那新衣套在身上,果真觉得像是套入了一片儿丝绸的柔软海洋,尺寸没有丝毫错漏,简直就像是某个人把我的身量记在心里,把凹凸都嵌合到了这裁剪之中,才能如此完美贴合。
梁挽却看了看我,同时眼带惊艳道:“真美。”
嗯?就这?你不再多想几句话夸我?
他笑道:“美得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的口才可你没那么好,我,我就是觉得好美,美得每一处都可细细说,就不知从何说起了……”
他又细细端详了几分,那脸上竟温温柔柔地浮出几分惊叹,和几分饱胀了的温柔与痴色。
“可惜差了一根簪子……”
嗯?你说的是那蟾宫桂兔的白玉簪子?
我立刻解释:“不是我故意不带簪子,是因为要来聂家,我怕把簪子摔了丢了,就把它留在明山镇,没带出来。
他却笑道:“没事儿的,我身上也有木簪可以代替,你先睡会儿,睡醒了让我给你挽发作髻,让你焕然一新。”
我倒想睡,可是他送我这么好的衣服,一披上去就不想脱,若是就衣而睡,多睡出了几分褶皱,我都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