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疑道:“这是什么?”
我只道:“你应该知道——我每天都在服毒,以新毒克制我身上的两种旧毒,你很担心我,又不方便说,因为你觉得我可能是被人胁迫才服的毒。所以你这些天一直不声不响地在厨房和后院的各个角落,试图寻出这毒的原料,是不是?”
梁挽一愣,随即脸上泛起了一股子通透的红,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被你看出来了啊。”
笑完,他只目光炯炯地看我:“我确实很好奇你吃的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一定要吃这些,你能亲口告诉我么?”
“这些天相处下来,你应该已经看出——没人能威胁我。我吃这些都是自愿,为了以毒攻毒而已。”
我看向那些鼓鼓囊囊的袋子,想到里面代表的是什么,不由得泛起一阵尴尬羞恼,可还是鼓足勇气道。
“至于这些东西,就是小错为我调配的汤药原料……它们,是某种稀有的毒虫的……”
梁挽再度愣住。
然后过了那么几秒,他的五官出现了轻微的搐动。
搐动像一点涟漪拨动了他素来平静如湖的面肌,拨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似乎是有点憋不住,可最后又憋了回去,鼓了半天腮帮,终于漏着笑似的漏出了一句话。
“是……是那种虫的粪便么?”
我登时脸上烫得不行,跺脚攥拳道:“你别想嘲讽我,为了活下去这么点儿东西有什么不能吃的……”
梁挽似笑非笑道:“没有嘲,没有笑……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这个害羞害臊的样子很可爱……你别生气啊。”
“……你再摆这样的脸,本老板就要在你脸上种菜园子!”
他立刻揉了揉脸,像捏橡皮泥的匠人那样神奇地收束了神情,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严肃道:“那你要吃多久呢?”
得知我要吃整整一年,他的目光稍微闪动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闷闷的气。
“这就不太好笑了,吃上这么久……对你的身体会不会有别的损害?”
所以你刚刚是在笑吧!你就是在笑吧!
我怒瞪他一会儿,方才哼哼道:“这可是风催霞风神医开的方子,是世上最稳妥不过的药方了,除非……”
梁挽接下去:“除非有个比她技艺更高超的神医,能够替你诊断,也许能给出别的方案?”
我想了想,顺势道:“除了风神医之外,‘阅微药庐’似乎是还有一位罗神医的,对吧?”
梁挽目光一亮:“不如,我去替你寻她过来?”
怎么能让他一个受过伤的人出去呢?
我刚想说点什么,梁挽却先挽住了我的手。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决定和我坦诚身体情况,但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所以才很不安,觉得必须要把事情和我说清楚,是不是?”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却笑着伸出了手,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在安慰我,没想到他居然是学着我之前的样子,用修长分明的手指捏了捏我的脸蛋。
我瞪他,他不收敛,直到我恨恨地欲踩他一脚,他才坏笑一声儿,退开几步,站在光明与阴影交接之处,敞亮与晦暗都是那样分明。
“别担心了,我不会误会你的。我的伤也好了几分了,不至于连出门都不行,我去找罗神医,让人过来给你看看,说不定能带来什么天材灵药,把你这毒都给去了呢。”
我犹豫几分,他又坏笑着用手指揉了揉我的嘴唇:“难道你想以后亲个嘴,都要隔着绸缎纱布?咬一下都得瞻前顾后的,那多不痛快啊。”
我面无表情地恨恨咬了下去。
他却光速收回手指,却顺势自然地用手指弹了弹我的腰,弹得我浑身一怔,他却轻抚慢捻了几下,像转轴拨弦的琴师去拨弄独属于自己的琴弦一般,目光微微一深。
“这纤纤细腰确是一派玲珑凸浮,美不胜收……可毕竟还是健康硬朗的腰更好一些,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若能想办法加速解毒的过程,还是得加速的……”
我却狠拍了他的手,冷色不耐道:“什么艳词腻语都来了?你别装着装着又把纨绔子弟的气息漏出来,你以前到底是什么人啊……”
梁挽却瞪了震惊的眼,无辜地看了我:“啊?很艳腻么?”
“额……倒也没……
他却忽地绽出灿烂一笑,像骗着了我似的得逞地乐呵着。
“不管我以前是什么人……现在都是聂老板的人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