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放开他,我就折断他全身的骨头!”
我震惊地看向了他。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口口声声地以这样冷厉决然的口气,去挟持一个人质,去威胁一个人。
而莫奇瑛只淡淡道:“这只是一个仆人,你自诩正义,难道要挟持一个普通人?”
梁挽冷声一笑:“普通人?他的指甲缝里全是血污,掌心含有薄茧,身上有着尸臭,哪里是什么普通人?分明是和你们一起处理尸体的同伙!”
说完不管不顾,又扭了那人的手腕,果然听得那仆人疼得闷哼了一声,可却没有听到他的惨叫。
莫奇瑛只笑道:“随你啊,我敢让他接近你,就不在意你折了他。你以为我真的会在乎?”
梁挽沉默了一瞬,不信道:“他跟了你很多年吧?这样的忠仆你也不管不顾?任由我废了他?”
莫奇瑛笑道:“既是忠仆,为我而死有何不可?”
他正笑得轻缓得意的时候,梁挽却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刻似的,唇角一扬,故意往上喊道:
“丁二爷,你也看得清清楚楚了,这就是一个完全不在乎同伴死活的大奸大恶之人……之前仅仅因为他的同伙碰了碰聂老板,他就敢杀了对方,林朝空被他蛊惑杀人,败露之后,他也毫不犹豫地对其绞杀,如今对着一个多年的老仆,更是不管不顾、任由死活。你以为帮着他就能得到好果?只怕你帮完了他,你也得被灭口!”
原来他擒住老仆根本不是为威胁,而是知道威胁对莫奇瑛这等狠人来说毫无用处,他只想借此挑拨二人关系。
莫奇瑛不屑道:“你的挑拨离间也太明显了吧?”
可我看的分明,丁春威的箭微微向下垂了几分。
梁挽继续语重心长、恳切真诚地喊道:“你应该知道我是梁挽,我从未杀过谁,也更未骗过谁!我和陈风恬陈捕头是好友,我保证,只要你回头是岸,我会和陈捕头陈情,一定保全你的性命,绝不让莫奇瑛等人害了你!”
丁春威的箭没有动,但也没有对着我。
莫奇瑛有些面色古怪地看向了上方。
而梁挽又说话了,说得好像他和丁春威是认识了数十年的老朋友一样,同样一句由别人来说,绝不可能说得像他一样动人。
“你虽喜欢放冷箭,可我听说死在你手下的从来都是青壮年男子,从无妇孺老幼。可见你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你应该是看着他是如何杀死利大嫂一家的,你就忍心这么看他继续作恶?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妻子儿女,你就想一直被他攥在手心里么……”
说得绵长凄切、婉转动情,他还适当地留了白,叹了一口恰到好处的无奈。
这一点无奈,几乎叹到了丁春威的心坎上,我发现他搭在弓上的箭已有一丝丝的颤动,就像一个人在是非道德的边缘之间不断滑动。顷刻是深渊,咫尺似回头。
但莫奇瑛最后再也听不下去,只善解人意地笑道:“丁老二……就是因为你有妻子儿女,你才得为他们的‘安全’考虑啊,是不是?”
话音一落,我暗道不妙。
因为丁春威的身上震了一震,然后重新搭紧了箭,且准心还是对向了我,放了一放。
那箭落在我身边不远的地上,箭簇夺一声地没入地面,分明是杀人无形的利箭!
同时响起的还有丁春威的无奈声音。
“梁公子,我知道你是仁侠善客,可我没有办法……我若叛了莫奇瑛,我或许能活,可我的家人都不能保全了……”
莫奇瑛在外头还有同伙?他们知道丁春威家人的下落,以此威胁他?
梁挽还欲再言说,可一个分神之间,那老仆已挣扎怒吼起来,而等他重新翻折了对方的手臂,听得一声刹那间的时候,莫奇瑛也趁机飞掠到了我的身边。
而他的手也重新回到了我的脸上。
我一阵皱眉,他却轻轻笑了一笑,看向了梁挽。
“梁公子,是怎么也不肯服下那药汤了么?”
梁挽淡淡道:“我倒是好奇,这药汤若是洒到你的身上,会怎样?”
他看了看我,而我看了看他,目光平和地一交触,便旋即分开,好似最默契和最一致的同意。我想的是,还好他没犯傻。这时他表现得越不在乎我,越能掌握主动权,越是在乎就越是要输个彻底。
莫奇瑛却一边温柔地揉着我的脸颊,一边轻轻道:“看来你也没那么在乎聂老板的性命,也许我应该让丁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