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么地急迫,那么地自信,自信到——你只想在我这儿走捷径。”
“可天底下,凭什么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我又为什么要让你走捷径?”
我越说越冷,直把手上的金玉器具攥了个格格作响,然后骤然砸去,砸在了梁挽身边的床铺上!
“别人要花两到三年才能从我这边得到的信任、亲近、爱意,别人要努力这么久才能从我这儿得到的特权,我凭什么随便给了你,还要被你当做个可以挥霍游戏的东西!?”
我在心里把这些话搁了很久,如今却像一刀子切了淤血那样放散开来,断然而决然地,就像他方才拿话砸我似的,我一股脑地把所有的决绝、恼怒、痛苦,像喷泉一样优美地咆哮出来,全都倾泄在他身上。
因为做小喷子就是爽。
可当我抬头看向梁挽。
却见他被砸得面色惨白,低头垂眼,嘴唇颤抖,像是自信满满地出来,却被喷久了而无力崛起的一颗幼草,我就觉得又爽又难过。
我只看向他,他都不太敢看我。
嘴唇喏喏的,像是在酝酿一句道歉。
“对不起。”
道歉的不是梁挽,而是我。
他便愕然地看向我:“你为什么要道歉?”
好像他是准备先说对不起的,结果我抢了。
我只平静道:“我指出了你的错,也该认一认自己的错。”
寇子今小王八犯了错,都能在我面前做到撅屁股式道歉,那我怎么也得比他强啊。
梁挽沉默片刻,无奈道:“可是我没有觉得你有犯错啊。”
“我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但你骂得很通透、很透彻,很有道理啊。”梁挽苦笑道,“我自出江湖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会这么骂我,这么教我,这反而……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你是抖M吗?
可他又立刻温柔而认真地看我,道:“一段充满真心和教诲的骂,比一千句一万句的虚伪客套还要有用,我并非是在哄你,而是我……自己真心这样觉得……”
我只尽力平静:“你不必把自己看得这样低……我骂你若骂得不对,你骂回来便是,别憋着。”
梁挽却笑着挠挠头:“我没有憋着,我也不太擅长骂人啊。”
“我在义庄里初见你,见你骂那些狗贼,骂得神采飞扬、如金刚怒目,骂得他们连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你怎可能不擅长骂人?”
梁挽看着我的目光又一闪一闪地发光了,笑道:“你在义庄装尸体的那会儿,观察我观察得很开心么?”
开心个头,你笑什么笑。
他还在笑,那柔美身躯在这月色透彻的房里凝成一段千锤百炼过的冷木,目光却坚毅闪动,如一段永不褪色的光、一种永不退却的浪潮。
“就算我擅长骂,也不舍得的。”
我尽力平淡道:“以后别再在我面前说这软话,你留一些给别人,效果会更好……”
你的软话就像阳光一样普照,你随便洒,我却容易以为这光是独属于我的,一旦发现你对别人也这么说,也这么暖,我会马上无语凝噎。
梁挽只观察我:“那现在……你的气消了么?”
“我的气消不消,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不该拿自己去承受别人的怒火,怒火是亲近的一种,你不该习惯怒火,我不该习惯对你亲近。”
我叹了口气。
“我的决定也没变,我不会和来历不明、不清不楚的人做朋友,你若不能透露背景,就只能让时间证明一切。”
梁挽目光一动:“那伙计的赌约,可还算数?”
“还算数,但你本就是四处漂泊的浪子,若只是为了我,而非真心喜欢当伙计,其实不必……”
“我是真心喜欢……”
我翻了个白眼:“真心喜欢端茶倒水、捶腿送饭?”
梁挽沉默片刻,凝起了笑:“我挺喜欢做饭食和甜点,也喜欢给客人品尝,至于捶腿嘛……还没试过,但差不多吧?”
……你居然还有厨艺的设定?
我尽力板住脸孔,不泄露一丝软弱的好奇和心动,面无表情道:“既然你想试试,我们就比一下,谁先抓到谁就胜,然后不管胜负如何,这之后我都要去找唐约。”
梁挽沉默片刻,忽有些不好意思,貌似是万分无辜地看向我:
“那,为了让你落到我手里,我可以……把你绑起来么?”
……啊!?
我以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去瞪着他。
“这种事情……你为何要征求我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