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这口气,让他好像瞬间卸下了所有力气,又成了那个病床上患着重病的老人。
“你们俩还没在一起时,我就看出来了苗头。”
“我知道其中利害,想跟你们好好谈谈,但那时候你们俩都太沉在角色里,连自己的感情也没理清。”
“再到后头,你们俩遮掩都不遮掩了,腻歪劲儿隔着一个剧组都能传过来了,我知道可能要坏事儿了。想着你更理智,能想明白怎么一回事,我就先找了小清。”
“我问他怎么看裴霁。”
周弑青几乎能代替邹渚清回答这个问题了。
“温吞、沉默却又温暖、灼热。是世间的最最美好。”方裘道。
果然。周弑青笑笑。
方裘接着道:“我又问他怎么看你。”
周弑青呼吸放轻……
他在紧张。
“他脸上立刻挂上了笑,那笑,我那么大年龄看着都发酸。”
方裘摸了摸胳膊,像是回味起了当时的感觉:“他对我说,你是能让人疯狂的存在。”
周弑青愣在电话那头,久久没能吱声。
“觉得不可思议?他能对我个老头子说这么肉麻的话,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林欢对裴霁有想疯的欲望,可他的欲望永远在克制。他眼里的裴霁更像是他欲望的牢笼,引诱他的同时,存在的本身又是一种告诫。林欢不会用这种话话形容裴霁。”
“说这话的只能是邹渚清。”
“我那时就隐约感觉到,他心里头是有数的。但我需要一个证明,所以我没让他跑了,我接着盘问他。”
“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他现在入戏太深了,我都已经没办法分清楚他和林欢了,他怎么可能分清楚你和裴霁。”
“但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周弑青嗓子发涩,他哑着声音问:“怎么?”
方裘笑着答道:“他说他知道他不能。但无论如何,也想让你感受到哪怕一点点邹渚清对周弑青的爱。他说他会努力学会用心去分辨,他说你不会让他迷失,你是他的钥匙。”
“弑青,他很努力地想要属于你。”
请你再等等他,再等一等。
周弑青捂住手机听筒,仿佛这样就能逃避,仿佛这样他的一切判断都还是对的,他仍能及时止损,抽身离开。
他咬着牙,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因情绪的起伏变化太过明显:“方叔,你说的,我不会信。”
“他怎么想的,怎么爱的,他得自己说给我听。”
说完,他潇洒地挂断了电话,人却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跌坐在椅子上,双手将脸深埋,像要让自己的一切心绪与世隔绝。
又坐了不知多久,潇洒冷硬的周影帝站起身,提着包溜到了导演的大棚下,请了个半天的假。
“干嘛去?”夏凯牙疼,一天两个主演全跑了,那他拍什么?
“我去照顾方导。”周弑青不自觉地心虚。
“师傅那儿我请了有两个护工阿姨呢,应该不缺人手了……难不成周哥你也需要开导了?”夏凯一脸惊诧。
周弑青冲他摆摆手:“已经受教了,结果是把方导气着了,我怕老人家心气儿没顺再影响身体 ,过去哄哄照顾照顾。今天拍不成的戏,挤一挤我明天一口气给你过了。”
夏凯现在看着两个因为私情影响公事的人就来气,想也没想就把人送走了。
霸道冷硬周影帝于是冷酷着自觉接受家里长辈的批斗去了。
第15章 疯
南欧的冬天,没有东亚那样寒冷。
在异乡的小镇,没什么人认得邹渚清。他难得一身轻松地走在街道上。
邹渚清自己也不明白,怎么方裘提了一句,自己就真的脑袋一热跑了过来。
或许是他急需要一个目的地,一个能承载他复杂心绪的地方。
邹渚清走向了熟悉的旅馆。
推开门,风铃动。
铃声穿过了他漫长的记忆,拖拽着他回到那个为一个人沉醉的年纪。
那时《狂放》拍摄进行了大半,他几乎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林欢。
几乎所有人,但并不是所有人。
周弑青执拗地守着“邹渚清”。
当他从邹渚清的眼里看见了不该出现的情愫,他选择替“邹渚清”拨乱反正,还给“邹渚清”一个该有的道路。
他对邹渚清避而不见。
他不再与邹渚清共餐,从两个主演住的标间里搬了出来,除了拍戏外不再和邹渚清有过多交流。他甚至还贴心地给每一个“回避”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温柔又绝情。
那时的周弑青自恃理智,想扼杀错误的萌芽,归还不属于自己的那份感情。
可他遇到的是邹渚清。
邹渚清想干什么便干了,想爱什么人便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