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闻声低头去看,才发现竟不知何时被那黑衣人所伤,在手背上留了一道两寸的口子。
那伤口看着不浅,而且还在不停地淌着血,十分触目惊心。
“无碍。”
同战场上受过的伤相比,这样的伤口只是小儿科。谢韫草草看了一眼,见上面无毒,简单包扎止住了血。
“横云山庄那边······”
凶手逃脱,白宗庆这个人证已死,只留下一个信物。然而黑衣人来路不明,八成是劣币案幕后之人派来的灭口杀手,那个铜符极有可能已经被调过包。
如此一来,无论铜符指向之人是谁,都也许是受真正的始作俑者设计陷害的替罪羊。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铜符根本没有被黑衣人发现,就是白宗庆当年收下的真正信物。
谢韫沉思,眉头深深皱起。可见背后的人藏得极深,又有众多得力人手拥护,手段高深。
经黑衣人这一搅合,事态愈发扑朔迷离了。
但好在有一件事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白宗庆去库房之前说过的话。
绿瑚和宫外的人有联系,且为那人办过一件大事,至于“那件事”究竟是什么,只要绿瑚本人还在他们手里,就总有查清的那天。
无论那铜符是真是假,总归能够提供一个信号,或许对查清此案有所帮助。
谢韫决定先将东西收好,待到回宫后交由朱缨再行定夺。
“搜查那间库房,一寸也不要放过。”
他心中仍存着希望,万一白宗庆所说的那封密信是他没来得及找,仍然放在库房中呢?
“若有异样,立即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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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不远处的山庄中渐渐归于平静。临近的树林中踉踉跄跄跑出一人,他手捂着左肩上的伤口,鲜血几乎浸透了半边衣裳。
四下无人,男人卸下黑布面罩,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惨白的嘴唇。
他从裤腿撕下一块布条,团成团压在肩膀处止血,拿出药粉给自己撒上,喉间因疼痛溢出一声闷哼。
袭来的剧痛冲散了失血造成的晕沉感,他眼中清明了些,从衣襟中拿出一封像是书信的东西,一手将其抛进了身旁又深又阔的湖水中。
纸张浸透了水,上面的墨迹渐渐消失殆尽。
男人放松了些,思索着刚才的事。
终究是来晚了一步。若他在谢韫来之前就已经杀掉白宗庆离开,现在就可以顺利全身而退,也不至于久久蛰伏在那小小一间库房里等待鱼儿上钩,最终还受了伤。
大都督的身手果然不同凡响,出手招招凌厉带风,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吃力和疲惫。
所幸白宗庆已死,劣币案死无对证。他将那铜符也掉了包,就算谢韫要追究幕后之人,也断断查不到他们头上。
正想着,男子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苍白的脸庞上挂着一个阴鸷的笑,看上去分外诡异。
他放下捂在伤口上的手,温热的血几乎将整只手都染红了。
是他多虑了。
只要计划能够成功,谢韫恐怕就活不到那时候了。
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意,男子开始考虑当前的事。谢韫为人行事刚强果断,怕是很快就会下令关闭城门追查他的下落。
自己从他们手中侥幸逃脱,虽没被看到相貌,但左肩这一处伤就是最明显的标志。
绝不能再留在这里。为免暴露,他必须在城门落钥关闭之前离开锦城,之后也要一路不停地离开蜀州地界。
必须今晚就行动。
顾不上伤口的疼痛,男人咬牙站起身,向城门方向快步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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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亥时,谢韫一行人才回到城中。
他没有先回暂居的厢房,而是打算先去主院见过杨茂,托其派遣当地守军,着重注意北郊横云山庄的动静。
白宗庆的库房不大,他手下的人很快搜完,果然没有发现有可疑的密信,看来确实已经被黑衣人偷走。他已经传令下去,但愿能顺利将此人捉捕归案。
行至太守府坐落的锦祥大街,百姓如织,却十分条理地排成了两列,每人手中拿着一个碗,不时安静地向队首处张望,正期盼和等候着什么。
之前没见过这样的景象,谢韫问守卫在队伍旁的兵士:“是太守府在施粥?”
“回督帅的话,正是。”
小兵低头一抱拳,回答:“其实已有四五日了。早晚各有一次,督帅平时事务繁多,没能发现也是正常。”
再富庶的地方也会有贫苦难以生存的人,遭灾不久的锦城更是如此。太守府向民间施粥赈济,也是解了不少走投无路之人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