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主帅,谢韫这边事务更是繁重。朱缨开了窍,恨不得时时与他在一起,而今却发现与他说句话都要挤时间,心里很是不满。于是待伤恢复,她便省了谢韫来看她,日日跑到主帅营帐晃荡,反而自己的营帐好像只是个睡觉的地方。
谢韫被她闹得不习惯,试探说:“你身体方大安,还是要注意歇息才是。”
朱缨不高兴,“你嫌我烦?”
谢韫默默闭了嘴,生怕惹了她生气,以后便不再来了。
一抬头就能看见朱缨,他自是欣喜,只是有些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她受了次伤,怎么像是变了个人?
这厢朱缨见他不说话,心中急了,当即起身瞪他。
她声音不大,却滔滔不绝:
“好啊,我当之前那段时日你为何疏远我,本以为是在后山那次吓着了你,起鹅裙巴八伞铃齐七呜三六每天追更柔柔文原来根本就是嫌我烦!还跟我扯什么‘并非兄妹之情’,我是鬼迷心窍才信了你的话!你拿这些甜言蜜语诓我,可见熟练的很,平日里定是与旁人哥哥妹妹相称惯了。如今无人可招惹,便来祸害真妹妹我······”
谢韫听她胡诌,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朱缨这些年把这无赖功夫学了个炉火纯青,不知是师从何人。
天地良心,在军营这么多年,他身边没有女副将,能近他身的就她一个女子,就算偶尔女兵营那边有事要交代,也是寥寥几句便结束,哪里来的别的妹妹!
眼见她越说越离谱,没一句顺耳,后来竟开始往他身上泼脏水,谢韫赶紧打断,“哪有什么哥哥妹妹!”
成功让她停下,他松了口气,接着道:“怪我识人不清,才养出你这么个小白眼狼。”
“我对你说过的话从无作假,并非是甜言蜜语。”
他正色看朱缨,认真补道:“我没有嫌你烦,以后也不会。”
“这还差不多。”
朱缨被他正经的样子哄好了。
她心中欣喜,丹凤眼盈盈间顾盼生辉,也不再闹,慢慢走到谢韫身后,隔着黑漆圈椅弯腰搂住他脖颈,“我才不是什么白眼狼呢。”
感受到他的僵硬,她偷偷露出一个笑,小声说:“其实,不当妹妹也可以。”
谢韫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顿了几秒,不确定道:“你说什么?”
朱缨脸上的笑更大。
他正要拉过来严刑逼供,不成想被她敏捷地躲开。
朱缨忍着得色撤开几步,道:“麾下今日劳累,末将便不叨扰了。”
眼里的狡黠出卖了她,女子故意揖了一礼,掀开帐帘扬长而去了。
谢韫脑子里还是空白,他仔细回想朱缨方才的话,才确定自己未曾听错。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难以自抑地笑出声,眉眼都变得柔和。
这个糊涂蛋,皮得很。
谢韫看了看案上的军务信折,重要的都已经处理过,剩下的是些杂务,并不着急,过后处理也一样。
他犹豫片刻,第一次放下手头事务,急匆匆追出了大帐。
这次他不会再退避了。
谢帅步伐急促,甚至带着些许凌乱,一反平日的沉稳淡定。
路过看见的兵卒都觉得诧异,难不成是出了什么突发情况,有敌袭营?
然而帅帐未下军令,众人摸不着头脑,眼睁睁看着谢韫一路朝朱缨的将帐走去。
不对,怎么又停下了?
明明再走几步就能见到她,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可谢韫不知想起什么,兀地顿住脚步。
他看看自己空空的双手,指节微微一蜷。
不知是思考了什么,他掉转方向,骑匹快马疾速出了军营。
糖醋丸子、酿樱桃、栗子饼······
谢韫在闹市挤过去,几乎把朱缨素日喜欢的零嘴吃食全买了一遍,甚至还跑去生意火爆的点心铺子排了半个时辰长队,在人山人海里抢到一份她最喜欢的青梅百合糕。
然而他依然没把握。这些都是吃的东西,会不会份量太轻了?
于是他再度上马,穿过两条长街找到方圆百里最好的首饰坊,经过千挑万选,斥重金买下了一只玉镯。
是只通体透亮的翡翠手镯,色如幽幽静水,上面雕刻着细致的茉莉花纹。
这些年来人在军营,朱缨多着窄袖便服,珠玉首饰只能偶尔戴一戴。但她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妆匣里积攒下的样式不少。
军中忙碌,有时她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而心情不好。谢韫想着,即便多数时候被束之高阁,能偶尔博她一笑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