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秦未柳根本不服:“少忽悠人,大军这么多将士,少你一个上战场,难道就不会骑马提枪了?”
和照水一个德行,都是亲力亲为累死自己的主。
他无意嘟囔:“也就是谢韫不在,要是他在,看你还——”
朱缨没打断他,唇角渐渐放了下来。
一句话没说完,已经被照水不轻不重踹了一脚。秦未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后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嘴啊嘴……他为什么就长了张嘴呢?
这时,帐外有守卫通报:“陛下,何姑娘在外求见。”
思归?
朱缨睁开眼,微觉诧异。
恰好伤口已经换好药,秦未柳如蒙大赦,忙道:“我刚说错话了,你别放在心上,记住,一定要好好养伤。”
说完,他三两下收拾好用过的棉巾药瓶,拉上照水出去了。
朱缨轻声叹了口气,对守卫道:“叫她进来吧。”
帐帘掀开,少女缓缓走进。由于少了一只手臂的缘故,她走路时有些异样,明显还不能习惯,但穿着的衣裳却是朱缨命人为她新做的,还编了个麻花辫。
与刚被救出来的时候相比,她已经没那么消沉了。
朱缨看了高兴,开口叫她过来坐,问道:“你难得会来找朕,是有什么事吗?”
思归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是听那个姓沈的人说你受了伤,就想着来看看。”
她看着面前女子,低声补了一句:“毕竟,你还没给双县报仇呢。”
“这点小伤,朕还死不了。”朱缨听懂了她的意思,不由一笑:“放心吧,双县的百姓都不会白死。”
她不会忘记自己答应过的话,也忘不了那日双县的尸山血海。
思归抬眼直视她,“可我听说魏军现在损失很重,不比敌军少。”
“这些你不用在意,你只要知道,最后大魏一定会胜利。”
朱缨沉默几息,很快恢复如常,怕她心中安定不下,又道:“陈军战术阴毒,还有射程极远的长驽,此事不假,但我们麾下的兵力多于他们,还有充足的火炮和炸药。”
思归没有质疑,一双杏眼静静注视着她:“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朱缨一愣,旋即笑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安心等待胜利就好。”
她拉过她手,“等到彻底战胜敌军,朕会返回双县,为每一个无辜惨死的百姓建碑立冢。你就跟在朕身边,回宫后,朕封你做县主。”
“嘉乐、福怡,你更喜欢哪个称号?”朱缨温声问。
思归没有答,而是问:“当了县主,是不是会拥有很多金银财宝?”
“当然。”朱缨含笑。
“那石契丹书呢,是不是也能由陛下亲自写?”
石契丹书,换个说法就是墓志铭,人死后才用得上。
“莫要胡言。”
朱缨想着,这傻孩子年纪尚轻,也许根本不知道“石契丹书”是什么,恐不知打哪听来了一嘴,还以为是什么金贵难得的东西,便心生向往了。
思归没有强求,过了片刻,从她身边站起了身,一番话说得好无来由:“我会记得陛下为双县做过的一切的。”
会记得是谁一直挂念着双县,更会记得,是谁夺走了所有乡亲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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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里,宁深心里一团乱,漫无目的地在脑海中搜索一圈,始终没有找到可用的援兵。
看朱绪现在的状态,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内阁群臣下跪求情尚且不足以让他动摇,试问还有什么德高望重的老臣或长辈能在他这有几分薄面,使他主动收手呢?
宁深心知肚明,想要挽救现在的情况,只有硬碰硬一个办法。只有拿出的兵力多于西大营叛军并将他们打败,才能逼朱绪投降。
如果放在从前,宁家想调出一部分兵镇压反贼是易如反掌的事,可到宁深这一代手上早就没了兵权,家主成了正儿八经握笔的文臣,还能跑哪儿发兵去?
想到这,宁深心里再次生出了多年没有出现过的悔恨和悲怅。
如果宁氏依旧是武将之家,如果祖父和父亲还在……
他正走着神,车夫忽然禀报:“公爷,老夫人在对街!”
宁深吓了一跳,立刻掀开车帘去看——空荡荡的大街对面还真停着一辆挂着宁家符牌的马车,不是母亲还能是谁!
他慌神,让车夫停下,自己下了车。
魏都现下时局不定,随时都可能有危险,母亲就这样带着三两侍从在外游荡,万一叛军突然出动,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