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
至今奄奄一息缠绵病榻的少女,还在被他当作谈判的筹码。
朱缨无法再保持理性,眼眶悄然染上一点红:“你在乎她的死活吗?我告诉你,你听好了。”
“许敬川那一镖本就伤了皎皎的心脉,一举命中后,他依然不肯罢休,欲用匕首干脆利落取她性命,孟翊赶到救下了她,许敬川却逃得无影无踪。”
朱缨本想告诉他皎皎有多么痛苦和难过,试图唤起一点他仅有的良心,可说着说着,她想起了出征前,皎皎躺在病榻上对她说过的话。
离间许陈联盟,告诉他。陈皎皎已经死了,被“哥哥”亲手杀死的。
朱缨不动声色,最终下定心意,接上说一半的话:“之后,皎皎被送入宫中救治,整个御医司倾尽所有忙碌一天一夜,也没能留下她的性命。”
她目光直直射向陈则义,字字清晰:“皎皎,你的女儿,到死都在想怎样为你们赎罪!”
如果说得知仓温败逃时陈则义的神色是震惊,那么现在他脸上写着的就还要多一份骇然,而显露于色的惊乱远远大于痛心和悲怆。
皎皎已死,许敬川却逍遥法外性命无忧……怎么可能?!
许瞻明明说皎皎没死,还在皇宫中休养,他的儿子许敬川也没有逃脱,被皇帝抓捕下狱。两人都在皇帝手里,只有得胜打败魏军,才能救回他们。
难道这一切都是许瞻的谎话,只是为了利用他的大军达成自己的计划?
陈则义心下惊疑不定,乱成了一团。
男人神色如此表现,朱缨最后那点期盼消失地无影无踪。
陈家幼子陈永自幼无忧无虑,是整个陈家的眼珠子,被父母包容一切纨绔行径,当街打人、欺男霸女的事也被摘得干干净净,悉数推卸到别人身上。可同父同母所生的皎皎呢?自小被算计成为一枚棋子,因为她懂事、贴心,所以就可以随意辜负和伤害,这些年相依为命的哥哥是假的,就连数月才能收到一封的家信也是虚情假意,满纸荒唐。
朱缨为她感到心寒无比,也不愿再看陈则义一眼。
“皎皎无处不好,唯有一处悲哀,就是遇上了你和景氏这样的父母。”
说罢,她掉转马头不再停留,手持马鞭重重一抽,离开了战场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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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有变,整个魏都都变得寂静沉默,街坊四处一片冷清。
离开了宁府,宁深和严庚祥乘马车入宫,未至宫门口,已经被守在外面的西大营叛军拦下。
师生二人无法,只有下车,忽而听高处传来猖狂的喊声。
“严相,宁大人!”
两人循声抬头望去,当看清皇城楼上的状况后无不一惊——
朱绣和周岚月皆捆着双手,颈侧横着柄锋利的剑刃。哪里还在崇政宫,早就被朱绪挟持在城楼上等着他们了!
周岚月眼睁睁望着宁府马车由远及近而来,心急如焚,现在二人就在下面,她豁了出去,大声喊道:“宁深,快走!”
朱绪轻笑,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没有急着让她闭嘴,只稍稍使了个眼色。
制住周岚月的士兵会意,手上刀刃又靠近了几分,紧紧抵在她脖颈皮肤上,瞬间擦破了皮,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
宁深无法再保持冷静,下意识向前两步,被身侧人一手拦住。
严庚祥不动声色观察着楼上的情势,低声说:“别让他们看出你的慌张。”
静王一日没有找到玉玺,就一日不会对她们动手。
宁深知晓其中道理,只有忍住心下的冲动,宽大衣袖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朱绪居高临下,敏锐地看到了严庚祥手里的长窄锦盒,故意皱了皱眉,不悦道:“宁大人,本王叫你一人前来送上圣旨,你却拉来了严相,这是何意?”
“殿下勿怪,是老臣执意要前来,与宁大人无关。”
严庚祥接过话,向他恭敬揖手:“禅位圣旨事关皇位更替,更关乎国本,臣身为内阁首辅责无旁贷,自是亲手交与殿下才能放心。”
“严相所说,倒也不无道理。”朱绪笑了一声,“既如此,就请严相交给彭涿元帅吧,本王会亲自过目。”
严庚祥应是,将锦盒交给上前来的彭涿。宫门一开,彭涿入内登上城楼。
沉甸甸的盒子很快到了朱绪手里。他神色微舒,从里面取出那卷厚重的卷轴,从容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