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也正是李家的目的。毕竟韦顺只是一枚小小棋子,舍弃他保住整个家族的荣耀,实在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诚然乾仪卫少了个大祸患,可周岚月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她轻叹一声,正准备把这具冰凉的身体放平,却在瞥见那只蹭满泥土的手时微顿住——
在绿瑚的右手上,有两根手指的指腹沾有血迹。
寻常人写字都用食指,哪有人写到一半还要换一根的,一共就写那寥寥几字,还要咬破两根手指?
周岚月凑近了看,发现一根手指上的伤口较为新鲜,血凝固不久,应是方才咬破的,而另一根的状态则明显不一样。
那小小的伤口已经将近愈合,血迹却没有擦去,干涸在皮肤表面。
第97章 长跪
看来这两处伤口并不是同一天的, 其中一处的时间要更久远一点。
可是连伤处都即将愈合,为何血迹还不擦去,要保留在手指上呢?
是绿瑚有心要提醒她们什么?
周岚月越想越觉得可能,在尸身的衣裙腰间摸索搜查过一番后, 没有异常。
她站起身, 打量观察牢房四周, 试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诏狱以严规酷刑为名, 自然不会有什么舒心的住宿环境,牢房中通常一桌一薄被,地上草草铺一层茅草就算齐全。
她转了两周, 忽而目光一定——
那茅草铺的不均匀, 有的地方就会露出坑坑洼洼的地面, 正是这样一小处不起眼的坑陷攫住了她目光。
那块地面本该只有泥土的, 偏偏溅上了一点血迹, 隐蔽而又刺眼, 像无意中沾上去的。
真是“无意中”吗?
周岚月的心莫名狂跳起来,如同受到了什么指引一样, 把牢房地上的茅草一点一点扒开。
她动作越来越快, 到了最后, 墙角堆积着的也被她一把掀开。
那一刻, 她瞳孔剧颤,如被点穴那样定住, 却又感觉什么都想通了。
“来人,快来人!”
那光秃秃的墙壁上没有别的,只有鲜血写就的供词悉数留于其上。
洋洋洒洒, 字字清晰,远远望去仿佛生长着簇簇靡艳诡异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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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木嵌石屏风后整齐地摆放着一排烛台, 昏黄的烛光在空中摇曳,近处香案上还点了香,像是在祭奠什么人。
屏风外,棋桌前战事正酣,对面身穿丹色官服者手执白子。
随着一子落下,先前费心布好的部分残局顿时连成整体,成重重包围之势。
再看黑子那边,一大片都成了无用的死棋。
局势瞬息万变,白子已然脱离不利处境,反是先前强势又霸道的黑子陷入了颓势。
“卧薪尝胆,一子封喉。”
朱缨赞叹一声,即便败局已定也不恼,“许卿的沉稳,朕恐怕一辈子都学不来了。”
皇帝今日的衣着格外素净,周身未有金红锦绣,反常地选了一身白底浅青团花的缎子裙,鬓发间也仅用珍珠素银作点缀。
素日艳绝的面庞无端失了些红润,瞧着略显憔悴,眉眼多出几分凌厉来。
“陛下年华正盛,尚有千秋万岁,还多得是磨练心性的机会。”
许瞻听罢含笑,自嘲道:“臣这一抷黄土盖骨的人,眼见庸碌半生,也唯有此道还算拿得出手。”
“若连许卿都称得庸碌,朝堂恐怕就再无可用之人了。”朱缨一哂,把指尖拈着的棋子撂回棋盒。
放眼整个朝堂,臣子大多敬她畏她,对弈时每每束手束脚不敢使出全力,只怕惹了圣怒。许瞻是少有的一股清流,从不掩藏实力放水相让,让她也能尽兴厮杀,感受到棋逢对手的愉悦。
棋局结束,她主动道:“说起来自打统一铸币,地方呈报上来的财政事务都条理不少,办事便利了许多。”
许瞻身担要职,对这些事宜自然了然于心,圣上提起也能熟稔答话:“正是如此。各地文书记录清楚明了,便省去个中许多冗杂程序,尤其方便了吏部年末的官员考核。还有户部,想来严尚书也能省心省力了。”
诏令初下时,朝廷曾派遣户部属官至各地督察,而今已经过去近一年时间,据各州财报来看确实推行十分顺利,中途出现过的一些问题也及时处理妥当,总之没出现过什么大的波折。
朱缨却不见有多么欣喜:“天高皇帝远,朝廷想了解的事皆要仰仗地方官府,千里传来草草一纸文书,怎知不是瓦垄宜栽树,阴沟好驾舟。[1]”
“陛下是担忧有人为政绩欺上瞒下,糊弄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