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儿,你怎么样?”
顾不得管其他,朱缨扶住受伤的朱绪,低头去察看他伤口。
刺客那刀刺进一半时被她强行停下,虽然刺得不深,但朱绪不习武,只是个身子弱的半大少年,现在突然受了刀伤,依然十分凶险。
“传御医来!”
朱绪的衣襟已被鲜血浸透,面容苍白,说话也变得吃力:“皇姐,我——”
照水蹲身,禀道:“陛下,御医已至,先将静王殿下移至偏殿。”
朱缨点头,吩咐人将昏迷的朱绪抬下玉阶,随即抬起目光。冷冷逼视着台下刺客。
禁军统领会意,喝道:“贼子速速招来,你是受何人指使?!”
刺客尚存一口气,被押在地上咳出几口血沫,竟露出个带着讽意的笑,只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自是为我主子效命。”
如今来看,他是朱绪宫里的人。那他口中的主子,究竟是指朱绪,还是另有其人?
朱缨搭在龙座边的手缓缓收紧,眯起了眼。
此事并未李家授意,又怎会与朱绪扯上关系?
李士荣虽与朱缨不和已久,但刺杀天子事大,他是朱绪亲舅父,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当即起身辩道:“陛下!此事绝非绪儿所为!”
朱缨不语。这般于宫宴上行刺未免太过招摇,毫无缜密可言,多半不是李家所做,与朱绪应也无关。
可李家在她这儿实在信任不够,万一是他们反其道而行之,刻意这样做想让她卸下疑心呢?
她必须彻查过,才能真正安心。
“若胭。”
沉吟良久,她静静唤了一声,下令道:“即刻封锁行宫,你亲自带人搜查静王居所。”
第73章 手足
守在旁边的几个禁军大惊, 忙去掐刺客下巴,可是却晚了一步。
那刺客头一歪,脸上带上了一抹解脱的笑,嘴角流出黑红色的血, 倒地没了呼吸。
方才只是见了血, 如今直接死了人, 殿上人惊慌失措, 顿时混乱成一团。
朱缨没被吓到,眼睛依然死死锁在那刺客尸体身上。
活口人证在她眼前消失,像不像被那藏在暗处的人狠狠甩了一耳光, 还要被看笑话?
天子威严受到挑衅, 她唇紧抿, 心中的怒火几乎压抑不住, 使力在桌案上重重一拍。
这一拍惊醒了殿中惊惶的人影, 哪怕再害怕, 也不能在圣上面前失态,冲撞了御驾。
众人一时噤若寒蝉, 黑压压跪了一片, 不敢出言以对。
片刻后, 朱缨情绪恢复平静, 复道:“起来吧。”
地上跪着的人这才战战兢兢起来。望着众人惶恐不安的模样,她心中轻一叹气, 暗道不该。
指使者还未找出,她何必……等等。
那刺客自尽前,说了什么话?
夜风拂过, 朱缨突然觉得有些凉,在无人看到处默默将手指缩进了衣袖。
她不太确定, 被冠上垂珠掩住的眼中带了分茫然,循着记忆,望向刺客最后看去的方向。
她与一人目光相接。
是她的皇姐,长公主朱绣。
陛下险些遇刺,静王生死未卜,如今又牵扯进来一个长公主。
可若仔细想一想,那刺客作黄门打扮,是静王宫里的人,若其刺杀得手,天子驾崩,膝下又无皇嗣,静王因罪下狱,最后的获益者会是谁?
先帝的三位皇子皇女中,两位殒命,若要举出下一任君王御极,那就只剩下……
殿中人重新落座,表面礼数得体,心中却无不掀起惊涛骇浪。
朱绣目睹了全程,她面无慌乱,坦然与朱缨对视。
“陛下,此事绝与我无关。”
不轨之人临了前的一句胡言乱语,阿缨,你便对我疑心了吗?
都说帝王家无情,为了那个位置,手足阋墙之事并不少见。
状况如此,众大臣皆不敢多言,无不躬身俯首,屏住呼吸等候天子定夺。
自古帝王多疑,纵是关系要好的亲姊妹,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哪怕是误会,此后又怎能毫无芥蒂地相处呢?
“够了。”
朱缨率先别开了目光,神色冰寒扫视过殿中:“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朕不想听到任何流言蜚语。”
这便是要压下来,在暗中调查处理了。
众人心中一跳,纷纷叩首称是。
至此,宫宴自然无法如常进行下去,只得草草结束。
待到圣驾先行离开,众臣及家眷如潮水般散去,偌大的延泽殿逐渐变得空荡冷清,只剩下噤声洒扫的黄门侍女。
令宫人诧异的是,大都督竟去而复还。
无声示意众人止了行礼,谢韫行至大殿正中,俯身捡起了孤零零躺在地上的东西——